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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张药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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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萧疏,寒夜沉沉,深秋时节里连带着风中都卷着一股子凉意。
空山寂岭,除了虫声唧唧外几乎半点儿生气也无,若是寻山问水着实不是一个好去处,偏偏此时正有一人行于这荒山之上。
那人身材修长,玄衣墨发,薄薄一张精致面具遮住他小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轮廓清晰弧度优美。
前后惟有枯草朽木,坡高陡峭,那人却如履平地一般,身形微晃,轻轻巧巧落于数丈之外。
沈纳此行,是来“寻医”的。
屋内一灯如豆,满屋里都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草香气,此间主人正卧在塌上浅眠,一本医书平摊在他胸前,长睫微颤,眉间微微皱起,显然是睡得并不安稳,而下一刻枕边那串铃铛的响声彻底搅了他唯一的一丝睡意。
君琢一翻身,动作十分熟稔的抄起旁边的布包打算越窗偷溜,谁知还不及碰到窗扇,木门就已轻响。
看来自己在院子里弄出的那些下三流的小手段都已经被对方拆了个干净。
真是流年不利。
偷溜不成,君琢心一横,两眼一闭直接滚到了床底下。
下一瞬冷风灌进屋内,木门应声而开。
沈纳十分从容的踏进屋内,四下里扫了一眼,榻上安安静静躺着本医书,榻下...还露着半截袖子。
传言江湖第一神医身负绝技,妙手回春,医术有如扁鹊重生,华陀再世,居住在辟世仙谷,餐花食露。
而此地...只有穷山恶水,家徒四壁。
当真是传言误人。
半天里没有动静,认为自己藏得非常之好的神医一收手,那一截袖子就被非常迅速的抽了过去。
沈纳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出来吧。”
这声音低沉好听,传到耳朵里叫君琢听得心怦怦直跳。
可惜,是吓的。
躲在床底下吃灰的神医压根就没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只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估计又是他以前治过的病人来找他算账了。
不错,神医也是真的神医,他能把扁鹊惊重生,也能把华佗气转世。
病殃殃一个弱美人儿,吹口气儿都能给吹跑。
神医手一挥,方一张,半月后这美人儿虎背熊腰,走起路来地都要颤三颤。
成亲三年无子。
神医手一挥,方一张,半年后那丈夫顶着一嘴胡茬,肚子高高隆起,手一伸一个兰花指,“死相儿。”
......
综上所述,其实君琢此人在医术上也算是颇有造诣,只可惜,都是歪的。
被称为第一神医的君琢大呼“冤枉”,他这个名头主要还是源于他有个真神医的师父,可惜他师父是真世外高人,一年到头也找不着一个影儿,但本着神医的徒弟自然也是神医,所以君琢前脚刚踩着江湖的一丝小波浪立马就被人当作神医给供了起来。
别人行医治病悬的招牌是妙手回春,术精歧黄。
君琢这里是一切后果,概不负责。
偏偏人家都以为他是在谦虚,好说好求威逼利诱让君琢给开药方子。
等到药方生效,人却已经跑没了影儿了。
一来为了声誉,二来本着不能只有自己吃亏倒霉,这神医的名号就越传越广,越传越神。
江湖第一的神医此刻正挤在床底下做着的激烈的思想斗争,是缴械投降还是抵死不从?君琢真是十分的伤脑筋,他在院子里设置的机关着实费了他不少功夫,对方片刻之间就给拆干净了,可见这人和平日里找他麻烦的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况且他这个住处可谓是精挑细选,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个人影,足见对方是有备而来。
堂堂一介江湖大侠居然还这么小心眼儿,君琢把对方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
左袖子里掏出一包迷药,只有小小一包,他没什么准头,估摸着十有八九都会撒偏,想了想又掏出一包石灰粉,把两包东西兑在一起。
到时候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把人弄晕了直接逃走。君琢在心里计划完毕,自己这个计划简直完美!
眼见那双靴子离他越来越近,君琢翻身滚了出来,一扬袖子,那包掺了迷药的石灰粉散得纷纷扬扬,一跃身,熟练的越窗而出。
沈纳把腰中折扇一展,把药粉一阵风扇了个干净。
那包粉末顺着窗子散了个干净,忽然就听到外边“哎哟”一声。
君琢万万没有想到他有朝一日居然会被自己的陷阱给吊住!
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正被绳子倒吊在半空拼命挣扎的君琢一抬眼就看见对方面具后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诚然他很想十分豪气的喊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现实里他只想喊一句,“大侠威武,大侠饶命!”
沈纳忍住笑扳着一张脸打量着他,对方头发和脸颊边还沾着石灰粉,嘴角天生微翘,这样一个人笑起来本应是十足十的风流相,长在君琢身上却被硬生生掰曲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啧,真蠢。
沈纳伸手摘下那枚面具,露出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来。
君琢看到那张脸立马头皮发麻,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直升到脊梁,下一秒兀自镇定从善如流的开口:“好巧呀沈门主,您今儿怎么有空路过我这里呢?”
“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沈纳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平静无奇,“想往哪儿跑?”
君琢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扯出个笑脸:“没没没,若是早知道沈门主要来,我必定扫尘以待奉茶相迎。”
可惜对方一点儿也不买他的账,“那你觉得还能是谁?”
君琢吸了吸鼻子,那包石灰粉呛得他直想打喷嚏,“我...我还以为是有人要来找我...的麻烦。”
沈纳点点头,非常赞同他的想法:“你说的对,我就是来找你麻烦的。”
君琢:“......”
君琢心里七上八下,对方这样的坦诚直接噎住了他。
君琢闭了嘴,四目相对,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他忽然发现他二人的距离实在是...有那么点暧昧,绑着他脚腕的绳子有那么点儿不稳,他再稍稍往前几点儿几乎就能贴到对方身上。
君琢不敢乱动,微微屏住呼吸,打着商量,“那个,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他被这绳子吊得实在是不舒服,脑袋发沉,甚至还有点儿想吐,两人这距离又实在是太近,一想到一会儿万一自己...
可不是闹着玩的!
剑光一闪。
“!?”
剑倒是没割在他的小脑袋上,君琢觉得脚腕上一松做好了头撞在地上的准备。
谁知对方好心眼儿的接住了他,君琢一抬头撞在沈纳肩膀上。
好疼!
沈门主你的肩膀其实是铁做的吧你还不如不要接我啊这和摔到地上究竟有什么区别!
然而腹诽也仅仅是腹诽,君琢忍着疼还要巴巴的给人道谢。
君琢还在揣度着对方是个什么意思,沈纳就已经先一步朝他开口:“不是说要奉茶相迎?不请我进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