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青梅》苏九叶

2、那个人

　　小芽衣快速的从包装纸里捏出碎糖渣塞进嘴里，扬着大大的笑脸，眼睛笑成了两只月牙，“怎么样？很甜吧？下次爸爸给我买了我再给你一个吧~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小苏禾捏紧了小拳头一把推开了她，气冲冲道：“妈妈说男子汉不可以吃这种小女生的食物！”
　　小芽衣两眼含着泪花委屈道：“爸爸说这是小孩子吃的，小孩子都爱吃甜的，吃多了会得蛀牙。爸爸说不可以哭，我不可以哭，我不哭，我~哇~~爸爸，我要爸爸，我要告诉我爸爸呜，你欺负我呜呜呜~~”
　　小苏禾瞪着仰躺在地上蹬腿的小芽衣吼着：“你有爸爸就了不起嘛！要是我也有爸爸，他也会给我买棒棒糖吃的，有爸爸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没有爸爸，我爸爸他，我都没有见过我爸爸......”
　　哭得起兴的小芽衣听着小苏禾的吼声越来越小，眨巴着泪花花的眼睛看着他，“你没有爸爸吗？你的爸爸呢？”
　　“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了，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小芽衣包着嘴巴，小脑袋思考了半天，爬起身子拉住小苏禾的手笑着说：“我们来玩过家家吧~我当妈妈，你当爸爸，那样你就有爸爸了呀~”
　　小苏禾皱着眉看着她握过来的手，半晌道：“好吧。你真笨。”他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拍落身上的沙粒。
　　“我很笨吗？爸爸妈妈总说我是傻孩子，是一个意思吗？”她天真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问道。
　　“嗯。”小苏禾笑着点头。
　　“你笑起来真好看。”小芽衣冲他傻傻地笑着。
　　橘红色夕阳映衬地苏禾的脸庞温暖而又不真实，眼前的美好慢慢弥漫上了诡异的血红色，苏禾稚嫩的脸变地棱角分明清晰，被大片鲜红血液掩盖住的帅气脸庞在对她吃力地笑着，她的手上沾满了苏禾的血。
　　“苏......苏......禾......”睡梦中的谢芽衣想要叫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费力抬起的手如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紧闭的双眼不断涌出眼泪。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被吵醒的苏醒推了推噩梦中的谢芽衣。
　　谢芽衣从梦中挣脱出来，水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悲伤和迷茫。
　　“对不起，小醒，妈妈吵醒你了。”她抬起沉重无力的手摸了摸苏醒的头。
　　“妈妈，你做噩梦了吗？”
　　谢芽衣轻轻点了下头，“妈妈梦到被坏人欺负了。”
　　“妈妈别怕，有我保护妈妈，坏人不敢再欺负妈妈了。”苏醒一副小大人模样拍着芽衣的背说。
　　谢芽衣看着眼前七岁的苏醒，又想起了梦中小苏禾那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一阵没由来的辛酸。她将苏醒抱进怀里，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哽咽道：“没错，我的小醒是男子汉，以后再也不会有坏人欺负妈妈了。”
　　小醒，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把你变成另一个苏禾。可是妈妈再也无法面对那个人了。
　　第二天，谢芽衣在厨房看着一大早就风风火火跑来她家的季诺和齐橙无奈的削着水果，”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好了？一大早就跑来，昨晚我没睡好，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你们也给我搅和了。”
　　“我怎么可能和他约好！？只不过凑巧今天我们同一天轮休，凑巧你也休息了就凑巧都来你这儿蹭蹭饭嘛。记得把我买来的红提一颗颗洗干净哟~”齐橙不满的说着。
　　季诺斜了她一眼，低头小声问苏醒：“小醒？你一大早打电话叫哥哥和齐橙阿姨来干什么？是你妈妈有什么事吗？”
　　齐橙怒目道：“什么阿姨！凭什么你是哥哥？小醒，来叫姐姐~”
　　苏醒扁了扁嘴，皱着鼻子思索了半晌才小声说：“我觉得，妈妈闪恋了。”
　　季诺神情快速变了一变，齐橙瞄了他一眼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为什么这么说？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对啊，你妈妈这几年都不曾动过凡心，难不成终于决定给你找个叔叔了？哎，到时候有了小弟弟小妹妹有你丫受的了。”齐橙叹气道。
　　苏醒苦着脸看她，季诺瞪着她怒道：“现在什么都没搞清楚呢，你瞎凑什么热闹！小醒，你别理她，说你的！”
　　“凶什么凶，我说的是事实，你激动什么？”见季诺没再理她，她生着闷气靠在沙发上远远地听着。
　　“是这样的，昨天家长会上恬恬的爸爸来了，当时妈妈就好奇怪啊，我从来没见过妈妈那个样子。”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又开口道：“也不是，除夕那天妈妈有时也会那样，好像很累的样子，我一直以为是妈妈想起我出生时的事了。昨晚上妈妈还在梦里叫那个人的名字了，我在想这会不会是电视剧里演的一见钟情啊？可是那是恬恬的爸爸啊~”
　　“我看是你丫对小恬恬一见钟情吧。我天，才七岁就知道爱与和平、闪恋、一见钟情了，当初我是有多清纯~”齐橙凑过来对着苏醒挤眉弄眼道。
　　季诺的脸上带着罕见的严肃，“那个叔叔叫什么？”
　　“长得和我一样帅，而且和我一个姓哟~叫苏禾。”
　　听到这个名字，季诺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被震的粉碎，在震惊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齐橙的表情也变得很难看，望着厨房里的谢芽衣若有所思。
　　“原来那个苏爸爸就是苏禾？那个人回来了？”
　　季诺低头扶着额，竟笑出声来：“错不了的，就是他。只有他才能让芽衣······”
　　齐橙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可能搞错了也说不定啊？”
　　季诺扶着额头的手在微微颤抖：“以我对她的了解，一定是苏禾啊。为什么我要这么了解她呢？”
　　“怎么了？怎么个个表情都这么严肃。季诺你不舒服吗？”谢芽衣端着水果出来，疑惑的看着他们。齐橙放在季诺背上的手缩了回去。
　　“没什么，有点困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谁让你们一大早就跑来也不好好休息，真是的。要不先去床上睡一会？等午饭了再叫你。”
　　叮咚~叮咚~
　　“没关系，坐一会就好，你去开门吧。”
　　“嗯，那好吧。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来。”她转身走到玄关去开门，看清来人后手轻轻颤抖起来。她若无其事的背过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你、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谢小姐不要这么紧张，我可不是来收维修费的。”
　　“维修费？什么——啊，对不起，昨天那件事啊。”谢芽衣有些费力的应对着。
　　“不请我进去吗？”苏禾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道。
　　谢芽衣有些犹豫地站着，这时季诺走来询问道：“是谁来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也不请客人进——是你？”
　　“是谁啊？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齐橙牵着苏醒走到玄关，狭窄空间瞬时挤的满满当当。
　　“苏叔叔？您怎么来了？”苏醒吃惊地看着苏禾。
　　“你是苏禾？我的天——怎么会？”齐橙想起曾在谢芽衣的钱夹里看到过一张藏在苏醒照片下的合影照，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要比照片中的人成熟稳重，但确实是苏禾无疑。
　　苏禾露出惊讶的神色，复而笑道：“正是在下。”
　　季诺用复杂而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苏禾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芽衣笑道：“没想到谢小姐家里已有客人了，那今天就先不打搅了。”
　　谢芽衣晃了下神，刚想要答应，却听季诺一副男主人的口吻道：“既然苏先生已经大驾光临，有事进来说吧。”
　　“小醒，你先回房间做作业吧。”谢芽衣对着苏醒道，然后有些拘谨地走回客厅，却碰上了苏禾盯着苏醒的高深莫测的神情。
　　“苏先生！”谢芽衣尖声打断了他的目光，但对着他的眼睛又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请问您——”就被季诺打断了，“苏先生有什么事吗？”
　　苏禾轻笑了一声道：“谢小姐不必这么紧张，”转头对着季诺道“您是谢小姐的朋友吧？”
　　季诺面上神色黯淡了几分，点了点头。
　　“明明我才是主人，怎么就被他们喧宾夺主了。”谢芽衣扁了扁嘴嘟囔着，苏禾扫到她的表情眼中笑意深了几分。
　　“昨天有些匆忙没来得及详细自我介绍，我是苏禾，是名私人心理医生。”说着他拿出了名片。
　　“心理医生？”谢芽衣看着那张看起来非常高端的名片，苏禾的名字清隽的刻在上面。
　　一张名片就决定了现实的差距，这就是现实吧。
　　谢芽衣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没有名片。我只是繁星杂志社的一名小编辑而已。啊，对了，这是季诺和齐橙。他们都是弘济医院的精神科医生，你们也算半个同行吧。”
　　“你好。”
　　“你好。”齐橙伸手回礼道，她看了一眼名片惊呼“原来你就是那家优创心理医疗机构的创始人？我们医院还特意请你们那儿的人给我们这些精神科医生开讲座呢~”
　　季诺看着苏禾伸过来的手没有回应，抬起头问道：“你不记得我是谁吗？”
　　“季诺！”谢芽衣有些慌张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