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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花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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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黄之行之后已是午时,娄兮便去了雨花楼。雨花楼说是渝中都城响当当的歌舞坊,莫若说是三皇子麾下的情报网,归娄兮所管。
娄兮想着当年自己走投无路孤身一人来求李成的时候,李成说她若能为他扳倒礼部,便将这雨花楼交给她。娄兮办到了,以牺牲友情的方式,以李香的幸福为代价。她恨,她恨自己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她,李香今日定早已风光出嫁,幸福度日。但娄兮却不后悔毁了李香的一生,若时光倒流,她也依然还是会这么做。
走到雨花楼后院,娄兮望着竹庭中舞剑的男子,就这么望着。她知道,是自己毁了李香和他的一切,她也知道,这场痛苦的旅程还未完结,他们还不能离开渝中这张已经编织好的网。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男子似乎毫不在意,任由雨点渐渐打湿衣衫,挥舞间一步一剑都充满杀气,直逼娄兮。
娄兮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这个白衫的男子,深棕色的双眸染上了一层杀气,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鬓角眉梢都沾着雨水,滴滴落下。两人在廊道上就这么僵持着,周围安静的只听得到雨点沙沙作响。良久,娄兮抬起冰凉的有些麻木的右手,轻轻向左推了推抵在喉间的剑:“言公子,上将军要回京了,不出七日,上将军就会卸下军职,之后皇上自会提拔其长子冯珉,到那时,言公子即可动手。”
“之前你不让我动手,怎得现在又肯了?”言琰的剑依旧未动,只是杀气散了一些。
“待时机成熟,娄兮自会告知公子,公子可一举成功。”
“我且信你一回,但是,事成之后我不想再见到你。”言琰一回手收了剑,转身就朝自己房中走去。
“公子如今住的这雨花楼可是我的。”娄兮看着他的背影嬉笑着。
言琰回过头来恨恨地看着娄兮:“那是因为这里是香儿唯一留给我的回忆。等香儿的仇报了,我自会离开。”说完又迈开步子,不再停留。
娄兮看着言琰离开,却再也叫不出声。曾经的言大哥已然不在,再也不会有人拍着她的脑袋温柔地唤她丫头了。他现在还只是以为当初是自己自私而对李香见死不救,就恼怒至今。倘若有一日他知晓,李香被打入冷宫根本就是自己设的局,言大哥会不会一剑杀了她。娄兮自嘲地笑了,怕是杀了自己也是不解恨的,要剁碎了喂狗才过得去吧。
在后院竹林里走了几圈,雨势渐小,蚊虫却多了起来,娄兮有些受不住,被闹得有些烦躁,便往雨花楼主楼去。
在三楼寻了间雅座,唤了素衣备了点吃食,忙了大半日,大概是饿过了劲,也不觉得难受,随意吃了些,只觉得有道小食味道特别,细看只见是块淡粉色的似是豆腐的样子,便问素衣是什么做的。素衣说是前些日子从东边来了些外地商人,带了许多木槿花,都说这木槿花清热利湿、排毒养颜,最是爱与豆腐一起吃。雨花楼的厨子觉得稀奇也琢磨了一番,将这木槿花磨成细末混着黄豆浆一起做了这木槿豆腐,来往客人们也觉得稀奇,反响倒是不错。
娄兮听了点点头说道:“确是有些独特,只怕有些人是吃不惯的,得让厨子们想办法把苦味压一压。”
素衣听了,回道:“主子,厨子们最近正琢磨着呢,昨日还说是蒸了水,做成纯露会好些。”
娄兮听罢,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只让素衣把今年准备过年用的曲子拿来。娄兮其实是不太懂音律的,平时也只能算是听个热闹,往日来听曲子也只是看看练习的进度如何。拿了曲单看了看,也都是素日里听过的,也未说什么,只嘱咐素衣一定不能误事,入了冬定要把歌舞都排好:“这几年,雨花楼都是要进宫献歌舞的,冬至前我来听一听。音律我是不懂的,但排场效果我总是要看看,改过之后再请三殿下赏过才能进宫。这些日子得抓紧些。若有什么不便尽管提便是。”
素衣沏了壶茉莉花茶给娄兮端上:“主子,素衣不敢误事,只是这主舞的姑娘素衣不敢自作主张。”
娄兮想了想:“是了,主舞的姑娘……红裳那可有主意?”
素衣忙回道:“主子,听红裳说的是今年有几个好的,可都比不上去年的落雨姑娘。”
“现在该叫雨妃了,莫再这般不小心,叫有心人听了去,莫说是你,这雨花楼也得不了好。”
素衣听了忙捂嘴:“素衣知错。”
娄兮斜躺在塌上,撑着头对素衣说道:“让红裳拿个主意,挑两个乖巧的,风姿不要太出众,姿色上乘些就好。最重要的是能控制得住的。”
“素衣明白。”素衣看着自家主子似有些倦意,轻巧地把茶温上了便悄悄退了出去。
娄兮不知不觉睡着了,不想醒来竟已是黄昏之时,不多时素衣便过来问要不要添晚膳。娄兮早膳未食,午膳也吃得不多,现下有些饿意,忙让素衣添些吃食。
娄兮一边吃着一边打望着楼下。酒席摆下,歌舞升起,晚间的雨花楼可谓热闹非凡。一楼厅堂坐的多是一般的有钱人,大多是外地来的,人员构成上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言语间带来的消息来自五湖四海,有用的,没用的都很多,是情报买卖的主要来源。二楼开始便都是雅座,需得另花上些银两才得以享受,能这里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由红裳这个有点小爆脾气的管着是再好不过。三楼上来就是些大人物了,这里有帘幕遮挡,又有专门的楼梯可供上下,外面的人对里面的人是完全不知的。素衣性子稳重,料理这样的地方未曾出过事端也实属难得。
今日雨花楼上演的是书生小姐一见钟情,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的故事,类似的故事早已见怪不怪,娄兮看得兴趣缺缺,无聊地看着台上的姑娘们,心里想起去年,大约也是这秋季,落雨便是在这里跳舞的。落雨一看便知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在众舞妓中如黑天鹅一般,孤傲,独特,又有着一身才气,只是一眼便能透进你心里去,让人离不开眼。李成说,这样的女子终究是个变数。娄兮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要留在皇帝身边的人,也需得是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