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别人的故事在你面前无声上演》雨夜听雨

5、他为什么要盯紧我

　　一 反盯梢
　　麻天终于得手了，手一进一出，身前小伙子的钱包就进了他的口袋，他装作若无其地向地铁门走去。近来，出现了个手段极为残忍拦路抢劫的家伙，警察应该都去布控抓抢劫犯了，没工夫对付他这样的小偷小摸。但还是小心为妙，快到下一站了，他要及时下车。
　　地铁停了，小伙子那里还没动静，万事大吉了，麻天悠闲地瞥了一眼戴着墨镜的小伙子。麻天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小伙子正对着他笑，笑容是那样的灿烂，麻天却被笑得心惊肉跳。麻天的第一感觉是，被发现了！地铁门打开的一刹那，他蹭的一下窜了出去，差点把一个正准备下车的中年妇女撞倒。
　　他窜到地铁边，回身看小伙子追他的速度有多快，可小伙子站在地铁上没动窝。看来小伙子并没发现，麻天心想。
　　他站在地铁边，看着地铁慢慢起动，又紧张起来。小伙子随着地铁的开动，脸在慢慢转动，始终在盯着他，笑容依旧那么灿烂。地铁看不到了，可麻天似乎还能看到那张盯着他的笑脸。
　　麻天疯跑着出了地铁出口，他似乎明白了，小伙子本身就是个警察，之所以一直盯着他笑，是因为警察早已布控好了，正等着他麻天下车呢。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麻天比警察跑得快。
　　他跑了两个街口，肺都快炸了，也没见有人追来。多心了，那不是警察？麻天狐疑着。可他的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定了，小伙子一直盯着他笑，绝对不是幻觉，这里面有名堂。警察没明目张胆地追过来抓他，是想跟踪到他藏匿赃物的地方，来个人赃并获。如果只是一个钱包，他大不了在警局呆上半个月，但要是让警察看到他还未来得及卖掉的赃物，他就得到监狱里去了。这是他绝对不能犯的错误，他需要做的就是甩掉盯梢的警察。
　　想通了这些，麻天玩起了反盯梢，他一会儿快走，一会儿慢走，有时在商店橱窗前站会儿，借助橱窗上的玻璃观察后面的动静。在电视上学到的那套，他都用上了，可他还是没确定，盯梢的人是什么模样。
　　见这样不行，他又上了出租车，让司机从这条街到那条街转，一会儿让出租车慢慢开，一会儿让司机加快速度。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周围的车辆看。
　　就这样，他换了三辆出租车，围着附近的几条街转了三四圈。好像哪辆车都是盯梢的，又好像都不是。
　　最后，他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出一段距离后，他下了车，躲进一家商店里。估计即使有盯梢的车，也应该开过去了，他才从商店里出来，朝另一个方向跑开了。转了两个弯，实在跑不动了，他才停了下来。
　　二暴力袭警
　　离出租屋也不远了，他找了个角落，把偷来的钱包拿出来。他有些失望，钱包里只有五百多元。
　　他在钱包里还发现了两个扑克牌大小的铝片，铝片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凸起。拿着铝片，他又犯嘀咕了。小伙子的笑容呈现在他的面前，他回想了一下这一路的反盯梢行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警察要是真的盯上了，会这么轻易甩掉吗？
　　摸着铝片上分布不均的凸起，麻天身上的汗变凉了，他忽然意识到，警察根本没派人跟踪他，而是在用卫星定位系统盯着他的行踪。钱包是警察给他下的诱饵，钱包里有跟踪器，这两个铝片就是。他麻天到家，警察也就锁定了他藏匿赃物的地方了。
　　麻天找个下水道把铝片和钱包一并扔了进去，让警察到下水道里去找吧。
　　天黑下来了，他跑累了，也饿了。他走进一家饭店，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来。他经常这么做，窗前能看到外面的动静，如有情况，他可以迅速做出反应。
　　二两酒下肚，他彻底放松下来，夹口菜放进嘴里，紧盯着窗外过往的美女看。突然间，他的心又提起来了。街对面的两个人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把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而他们盯着的地方没什么值得看的。麻天的脑袋大了，他还在警察的监控下。
　　麻天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继续喝酒吃菜，酒菜却没什么滋味了。又过了一会儿，他装作去洗手间，观察了一下饭店，该死！饭店只有一个出口，想从别的地方跑都不可能。
　　好在钱包已经扔了，只要不让警察找到出租屋，他还有狡辩的机会，他拿定了主意。
　　他和警察干耗开了。饭店里的客人都走了，他才不得不走出饭店。
　　他装作散步的样子，寻找甩掉警察的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他趁警察一个不注意，跑进了一个灯光稀少的狭窄街道，他玩命地跑着，左转右绕，专找灯少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跑。
　　他累得要死，发现身后没人了，才放慢了脚步。他转迷糊了，不知到哪里了。这到无所谓，只要不被警察看到就可以。
　　走着走着，他的心彻底凉了，因为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他能听到，周围太静了。
　　实在跑不动了，他心一横，拼了！他听出，后面只有一个警察，虽然在向他靠近，但很谨慎，看来这个警察跑单了，想到这里，他走得更慢了。在警察离他还有两三米远时，他猛地转身朝警察扑去，和警察厮打在一起。
　　这个警察真够黑的，专朝麻天致命的地方打。警察受了伤，麻天的眼角也裂了。他正拼命厮打时，突然看见五六个人向他迅速合围过来。他知道跑不了了，再暴力袭警会是什么罪过，他很清楚。他放弃抵抗，举起双手，示意投降了。
　　谁知面前这个警察并没就此罢手，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昏过去前，已意识到，这个警察想要他的命。
　　三误打误撞
　　他浑身疼痛地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他的双眼已被打得只能睁开一道缝了，依稀可以看到站在床前的警察。
　　他已领教过这些警察的狠手段，所以没等警察再下手，他就毫无不留地招了。说完了，他怯怯地问警察，他已把铝片和钱包扔了，跑得又那么快，警察是怎么一直监控并抓住他的？为了抓住他，警察动用了多少警力？
　　等警察笑着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麻天差点没把肠子悔青了。警方动用了几乎所有的警力，但不是抓他的，是抓那个这些天来到处暴力拦路抢劫的家伙的。
　　警察之所以盯上麻天，是那三个拉着麻天到处转的出租车司机提供的线索。麻天乘坐出租车的古怪行为引起了三个司机的怀疑，他们都以为麻天是到处踩点的抢劫犯。
　　警察根据司机提供的线索，动用周围的警力盯上了麻天。麻天往下水道里扔铝片和钱包，还有在饭店里的异常举动，的确让警察认为他就是抢劫犯了。所以，多数警力都布控在麻天出现的周围街区了。
　　不过，和麻天厮打的人并不是警察，而是那个抢劫犯。抢劫犯盯上了一个人走路的麻天，但没想到麻天会先下手为强，抢劫犯以为麻天是便衣警察，自当诱饵是为了引他出现，所以被抓住后，警察没费多大劲，他就招了。
　　麻天十分沮丧，最后他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惑，那个在地铁上一直对他笑的小伙子是不是警察，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笑。警察说不知情。
　　后来，警察在归还麻天偷盗的赃物时，问那个地铁上的小伙子，发觉麻天偷钱包了吗？为什么一直盯着麻天笑？
　　小伙子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他摘掉墨镜，警察这才知道，他是个盲人，是外伤导致双眼失明的。
　　开始，他无法接受双眼失明的现实，两次自杀未遂，他母亲一刻不离地看护着他，开导他。后来，他知道，如果自杀了，会给母亲带来更大的痛苦。在母亲的鼓励下，他努力适应着做盲人，开始学习盲文，钱包里的铝板是他练习触觉的模板。
　　母亲很忙，所以他想一个人乘坐地铁去盲人学校学习。可他母亲还是不放心，总是暗地里跟着他，一直跟到学校，再悄悄离开。母亲虽不说，但作为儿子，小伙子能感觉得到。
　　为了让母亲放心，小伙子脸上时刻都呈现着笑容，他看不到母亲，但他知道，母亲可能在地铁停的时候下车，所以每到地铁停下时，他都对着门口的大致方向笑，还随着地铁的起动，努力朝母亲在地铁外应该的位置笑。
　　他要做一个让母亲放心的儿子，正如母亲劝导他说的，要笑着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