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74、剑心（六）

　　一个灵活的闪身，单脚轻点，碧水长剑和紫玉长箫双双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萧景琰和竹惜同时飞身上前，一剑一箫，落在了各自主人的手中。圣物通灵，碧水长剑破空而过，发出凤鸣一般的清啸，与紫玉箫发出的第一个音符，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
　　“景琰哥哥，这么多年，不知你技艺可有长进？”长剑横在胸前，竹惜盛世绝美的脸庞露出不可一世的微笑，纵使白璧微瑕，却是熠熠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这才是当年的林虹舞。萧景琰在心中感慨，但手上动作与胸中气息却丝毫不含糊，悲怆凄清却大气滂沱的乐章，便从一杆单薄的长箫中肆意流淌而出。
　　和着乐曲，洞中剑影翻飞。长剑划过，宛若一痕秋水；竹惜裙袂飞扬，身姿轻灵，仿若九天仙女。香影浮动间英气乍现，明亮的眼眸饱含着不加以掩饰的深情，令萧景琰迷醉。
　　此情此景，如梦如幻，便是滚滚岁月，也再不可能将其，从记忆中抹走。
　　不远处，靖王府。
　　今晚的天空格外阴沉，繁星明月都躲在了密密叠叠的乌云之后，仿佛不愿再看人间的悲欢离合。
　　“连你们都不愿意多陪我了......”
　　靖王和竹惜不在，列战英提了一坛烈酒，单腿支起，随意地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对着没有星月的天空，寂寞独酌。
　　“乐秀，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你要原谅我......”
　　时间缓缓流淌，梁帝始终没有下废太子的明诏，而誉王，因着得了梅长苏的安抚和告诫，也渐渐从初时的焦虑不安中沉稳下来，每天从容办事，在梁帝面前亦是装作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时不时的，还替太子上两句好话。自然，太子触了梁帝的逆鳞，不会因为誉王这几句好话就被放出来；而誉王经过梅长苏的点播，此刻也深深明白这一道理，求起情来倒是愈发的情真意切，看得好多不知底里的朝臣感动不已。心里都想着，日后若是跟了这样有情有义的君主，自然不用担心兔死狗烹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些日子，誉王的人安静了不少，反倒是不少原本中立，甚至曾经是太子党的人，连连上书，请求陛下废太子了......”
　　这一日天气甚是凉爽，竹惜、蒙挚还有梅长苏，悠闲地坐在苏宅凉亭之中，一边饮茶，一边散淡地聊着进来金陵城中的格局变化。
　　“誉王本就善于做戏，如今有了哥哥的指点，自然更懂得如何邀买那些原本不稳的人心。”竹惜端起面前梅长苏悉心烹好的竹叶青，搁在鼻尖一闻，顿觉茶香四溢，清爽透彻之感仿佛从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渗透进去。
　　“果然好茶。哥哥跟着誉王倒也不是半分好处都没有，瞧瞧你这苏宅的吃用，当真是精巧雅致的不得了啊。”竹惜一边赞叹，一边打趣。
　　“是啊。他屡次三番地往我这送，我太过强硬反倒伤了他的面子，收下，既成全了我，也安了他的心，何乐而不为呢。”茶气氤氲中，梅长苏带上了一抹清淡的笑意。“反正这些好东西，最终不是落了小惜手里，就是进了飞流的胃里，左右是给盟里省些费用了。”
　　“这茶很好吗？”蒙挚一脸茫然，“反正我是喝不出来。话说回来，誉王现在倒是志得意满了，你不怕陛下一个欢喜，就真的把皇位传给他了？”
　　“誉王的身世，咱们这位陛下，可是比谁都要清楚。”梅长苏冷笑道，“就算是景琰不逐渐展露头角，陛下没了选择，他以防万一，也一定会拖到自己驾崩的前一刻，才会给誉王正名。所以，咱们有的是时间，让景琰一步一步引起陛下的注意。”
　　“恩。”蒙挚点点头，“话说回来，如今的靖王也真的让人刮目相看。先前那桩棘手的侵地案，他办的极为漂亮，不仅有效地遏制住了皇亲国戚圈占耕地的势头，还很好地兼顾了各方利益，没有一方诸侯因为这个闹事。现在陛下又让他接手了谢玉的巡防营，听说营里的弟兄也是十分敬服他。巡防营倒是比谢玉在时要有序了许多......”
　　梅长苏面露一丝不屑，低下头呷了一口茶，“景琰的军功与做派，又怎是谢玉可比的。等到他军政司马的改革方案一出，他便算是在朝廷上真正展露头角了，到那时，估计誉王再鲁钝，也该醒过神来了......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我今日找你们两个来，不是为了景琰，是为了莅阳长公主。”
　　“莅阳长公主？她怎么了？”蒙挚问道。
　　“哥哥怕是为了她手中那封谢玉的手书吧？”竹惜放下茶杯，悠悠地道。
　　“谢玉的手书？他将以前做的事都写下来了吗？”
　　“不错，”梅长苏点了点头，眸光之中有几分阴沉。“谋害祁王，买通李重心，让他模仿聂大哥的笔迹栽赃父帅，一桩桩一件件，白纸黑字，全部都写下来了。现在，就握在莅阳长公主手里。”
　　“怎么，你想拿到它？”
　　“恐怕哥哥不光是想拿到这封手书，”竹惜看了看梅长苏，脸上闪过几分担忧的神色。
　　“这封手书的存在不是秘密，以夏江的个性，必定会使尽各种手段拿到它，甚至不惜伤害莅阳姨母的性命。而景睿又离开了金陵，现在莅阳姨母身边只剩下一个谢弼，哥哥怕是担心，姨母拿着这手书，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梅长苏赞许地看了竹惜一眼，为她能思虑这般周全且估计他人安危而感到欣慰。这十数年的磨难，终究还是没磨掉，她本心所有的善良。
　　“不错，我是想拿到那封手书，但是更多的，我还是担心莅阳姨母的安全...... ”
　　未等梅长苏说完话，竹惜接道，“我去吧。”
　　“什么？”蒙挚一愣，“小舞，你若这一去，若是不坦白身份，那根小殊随随便便从江左盟派一个人去，有什么区别？长公主断不可能因为你跟景睿的交情，就把这封手书的交给你......”
　　“我去，正是要坦白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