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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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或许真是忍足无意中的一句话定下了flag，之后向日来他家住宿的次数呈指数趋势增加，原因无一例外是离家出走，离家出走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和父亲吵架。至于吵架的原因，一开始他觉得以叛逆少年的心理来说，还可以理解，到了他们初三那年，理由渐渐地开始变得千奇百怪，有一次他问为什么又和向日叔叔吵架，岳人气鼓鼓地回答：“父亲居然说，章鱼烧还是甜的更好吃，章鱼烧明显没有甜的好吗！”
……嗯，身为搭档兼好友，他就不戳穿向日同学这个到处都是漏洞的谎言了。
总之离家出走和楼顶天台的供水塔一起，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离卒业考试越来越近，他们国□□了社团之后就进入了紧张的复习备考阶段。向日最近来他家也是每次都带着几本文科课本，他擅长文科，从初二开始就承担起了帮向日补习的任务。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向日离家出走的几率都是一月七次，就算是卒业考越来越近了也从未中断。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这月向日还只来了六次，忍足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烤鱼和牛奶，还有帮他划记好的重点，就等着向日来敲门。
向日果然来了，也和前几次一样带着书和笔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神色郁郁，看上去很不高兴。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备考的压力很大，直升冰帝高中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许岳人是压力太大了吧。
他能帮他的也不多，只能帮他补习功课而已。至于其他事情，都要他自己做，或许在将来，他和向日天各一方，就连补习也没有办法为他做了。
他们埋着头吃着烤鱼，无声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直到向日吃完碗里的烤鱼，放下碗筷，抿着唇喊了他一声：“侑士啊。”
“嗯？”他抬起头看着向日，奇怪地问道，“岳人，你说。”
向日吸了吸鼻子，看着桌子，开口时声音很低，不像是平常清亮的少年音：“侑士，听说你高中要回关西，是吗？”
忍足正想夹一只烤鱼放在碗里，听到他这句话后，正在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想了想他还是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直视着向日的双眼，点点头：“是的。父母硬性要求，没有办法拒绝。”
向日听了他的话，眨了眨眼。他看着忍足，后者也看着他，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难过，和一闪而过的歉意。
为什么要有歉意呢？向日想不通。明明这三年来他都多亏了忍足的关照，难道是担心以后没有了这样的关照，他会生气吗？
怎么可能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谚语是他在小学的时候就学的了。况且这三年的相处，本来就是他擅自越过了友谊的界线得来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只是这么想着，还是会止不住的难过啊。虽然心里早就清楚，就算这段感情被侑士知道了，也有被拒绝的可能；就算是侑士的想法也和他一样，那又怎么样呢？说不定以他理智的性格，他还是会拒绝。
本来就是一段不会被世人所认同的感情，即使同性婚姻在越来越多的国家合法化，舆论中的同性恋依旧是多年不改的不堪的模样。
“是吗，”他听到自己平板无波的声音，“那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呢。”
声线平稳，带着淡淡的遗憾。
将他心里的所有不甘完美地掩饰了下来。
忍足却还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是呀，以后岳人想要离家出走，就要自己找可靠的宾馆啦。”
向日撇撇嘴：“什么嘛，以后都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谁还要离家出走啊。”而且，他离家出走的坏习惯本来就是被忍足给惯出来的，东京没了他，他离家出走又能在哪里寻到一处安心的归处呢？
忍足没有接他的话，抿着嘴低下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忍足低着头开口。
他说：“抱歉，岳人。”
“……为什么？”
忍足侑士抬起头，双眼弯成了弦月的弧度，他抬起手，揉了揉向日的头发。
窗外，月亮偷偷从云层里露出了一角。
“我当然会在冰帝读高中。”向日听到忍足这么说。“之前骗岳人，说出来的那些话，真是抱歉。”
向日眨了眨眼，被这句话里的意思震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重复着刚才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啊……”
声音温柔了不少，本就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这一刻给人缱绻的感觉。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露了出来，是圆月。
忍足迟疑着握紧了向日的左手。向日的手不大，他甚至能够一掌握住，就像是小时唱的儿歌，大手牵小手，我们一起走，直到世界的尽头。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忍足侑士睁开眼睛，眉眼带笑地一字一句说。
“因为东京有岳人呀。”
向日看着忍足温暖满溢的丹凤眼，呆怔着神情眨了眨眼。
左手还有忍足的手心传来的热度，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尤为温暖。
并不是在做梦。向日想，自己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扑进忍足的怀里，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然后痛快地照着他的胸膛给他一拳。
忍足皱着眉闷哼了一声，也迟疑着抱紧了向日。
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做。而向日，也是第一次环住了他的腰，而不是之前的脖子，之前他们拥抱的时候，他也不会把他整个人都埋进忍足的怀里。
向日在忍足怀里闷闷地说：“侑士你骗人，是大混蛋。”
忍足接过他的话头，笑着回答：“是，我是混蛋。”
“以后你要给我做饭吃。”
“好。”
“你洗碗。”
“好。”
“你洗衣服。”
“好。”
“还要帮我写作业。”向日赶紧说道。
“嗯……等等？”忍足低下头看着怀里心虚的岳人，严肃地摇摇头，“不好。”
“……”
哦，向日岳人冷漠脸.jpg。
不能写作业的话，忍足侑士，要你何用！
想着他磨了磨牙，照着忍足的脸啃了一口。
4.
向日岳人最后一次离家出走，是在他高三毕业之后，被通知考上了东京大学的第二天。
忍足和他一样也考取了东大，忍足学医，他学应用化学。转眼已经是三年过去，他和忍足的关系，除了几个交情不错的网球部的朋友，其他人都不知道。
就连他家里人，对于忍足经常到家里来的行为，也只是把忍足当成了他最好的朋友，父亲还不止一次的对他说：“在人家忍足同学面前收敛好你的脾气，对人家温柔些。他人很不错，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这时候他就会非常自豪地仰起头说：“那是当然！侑士可是我的朋友！”
他和父亲在这时候会难得地和睦，不会因为一言不合而吵起来。
然而这一次，他却做好了父亲会从未有过的对他破口大骂，甚至对他大打出手的准备。
他和忍足的感情，就算是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是和当年一般好。只是总是要向家人说出来的，总不能瞒着他们一辈子，就算是会反对也好，会让家人对忍足的感觉变得恶劣也好，他也要说出来。
忍足侑士不该只能是他的朋友的。他也不能瞒着家人一辈子。
忍足也是这么想的，前几天他回了关西，临走前他握着向日的手，郑重地说：“岳人，等我回来。”
那日正是冬日难得的晴天，忍足的眼神就像冬阳一般，温暖，让他安心。
和父亲面对面坐在榻榻米上，向日岳人仔细地看着父亲的样子。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父亲已经不是当年年轻的样子了，脸上渐渐有了皱纹，乌黑的头发里也多了几根白发，在黑发里尤为显眼，刺得向日的眼睛不由得隐隐的疼。
“难得看到你主动来找我。”父亲感慨了一句，随即又恢复了一脸严肃的表情，“说吧，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向日看着父亲的眼睛，准备好的一肚子话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及时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看着这样的父亲，他还是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
父亲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啊，他的生命里从来都不是只有爱情。
向日艰难地动唇，迟疑地开口道：“我想跟您说，关于侑士的一些事情。”
“你是不是想说，你和忍足同学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向日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父亲，却看到了父亲一脸了然的表情。
然后他点点头：“是的，我和侑士在一起已经三年了。”
“竟然那么早……”父亲看着他，轻声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最近一年才在一起的呢？”
“哈？”向日目瞪口呆地看着父亲，“您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吗？”
父亲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不好了？”
“同性恋……什么的。”向日想了想，还是有些艰难地开口。
父亲听了这话，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笑的时候，眼角还有很明显的笑纹，衬得他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然后父亲笑着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和你母亲一开始察觉到你们之间的不对劲时，也是很生气的。”父亲说，“那时正好是晚上，我都有了把你从被窝里拉出来打一顿的心思。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想到第一次就交了一个男朋友。这怎么不让人生气？”
向日心虚地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看父亲。
“然后你母亲说，如果我们都不能正视你的这一段感情的话，这个社会又有谁会好好地看你们呢？”
向日有些意外，原来自己的母亲竟是这么开明的吗？
“忍足那孩子我也清楚，其实性格并不讨一般的大人喜欢。他太冷静了，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哦，这是我从慈郎*口里听到的。慈郎那孩子一向都很诚实的嘛，而且看人也确实很毒辣。”
向日又哼了一声。慈郎那个卖队友的混蛋！枉他们从生出来到现在的交情！
“可是你每一次带着他来，他都不是慈郎说的那个样子。虽然没有像你一样那么让人头疼。可是说话给人的感觉啊、他和我们相处时候的表情啊，都是自然流露的，在我们面前他并没有慈郎所说的那么喜怒不闻于色。”
向日翻了个白眼，废话，他是在讨好你们。
“特别是对你——估计你到现在还差不多是初中时候的那个性格，多半是被他惯出来的吧。”父亲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看了向日一眼，后者啧了一声，耳后的皮肤却红了一大片，“他对你好不好我们都知道，要不然你以为我每一次说你都是为了什么？”
向日想了想，父亲确实是不止一次地嘱咐自己收敛一些脾气，温柔些对“忍足同学这个不错的朋友”。他当时没有多想，难道父亲在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吗？他心虚地看了父亲一眼，双颊不自在地红了。
“不过——”父亲的语气突然间严肃了起来，他连忙正襟危坐，抬起头，睁大眼睛直视着父亲的双眼。
然后他听到父亲对他一字一句地嘱咐——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说着这些话时，他竟然听到了一丝苍老的感觉——“家人不会反对你们，感情的事情，本就讲究你情我愿。但是我们对你们的支持只能到此为止，社会对你们的这段感情会是怎样的态度，你们会遭遇怎样的舆论、非议、责难，想必你也很清楚。这些所有的东西。自从你们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开始，就只能你们两个人一起背，你明白吗？”
向日看着父亲的眼神，抿紧了唇，对他深深地鞠了个躬。
“我知道。”
他直直地看着榻榻米，忍着快要表露出来的泪意，也一字一句地，郑重地说道。
“以后，请好好地注意自己的身体，父亲。”
第二天，他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家门，提着满满的行李走了一遍他走过了无数次的街道，最后到了忍足的公寓门口。
也是他们走过了将近五年的，称为家的地方。
他打开门，等待他的是同样已经跟家人公开了他们的关系的忍足，他最喜欢的侑士的拥抱。
然后他听到忍足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岳人，到了年龄，我们就结婚吧。”
直到目前为止，即使他们走过了那么多年，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在这段不被世俗承认的感情里，他们只有彼此。
只是还好，他们想要的，也只有彼此而已。
从他们选择跟家人坦白的那一刻起，哪怕最终没有几个人承认，会遭到家人地严厉反对，他们也互相承认了彼此。成为了对方生命中一直在等待、在期盼的那个人。过去的五年突然间变得很短很短，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一起度过。
向日在他怀里笑着点头：“好。”
余生那么长，还好有你在身旁。有你陪着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落，月盈月缺，和未来一切一切的未知。
以及我生命里因为有你永不褪色的金色阳光。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