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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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沧冕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人群中，人来人往，嬉笑谈话之声不绝于耳。沧冕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繁华景市，红尘喧嚣，无数人与他擦肩而过……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苍白空洞。仿佛，只是一幅工笔精湛，却了无声息的画卷。
呵……沧冕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就好像是在看一场场景宏大的戏剧。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沧冕的脚步倏尔一顿，淡然而平静的双眸里划过一丝茫然。
冰糖……葫芦……
——“这个好漂亮，还有这个！哎哎……那个也很好看！唔……阿沧，好好吃……没想到凡间的东西这么好吃！阿沧，你要不要也来一串？这个是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汝爱吃甜食？”
“唔……冰糖葫芦的味道很好啦！”
……
“客官，您的冰糖葫芦！” 小贩的声音突然响起，惊醒了沉思中的沧冕。他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他已来到了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面前。看着小贩递过来的，红艳艳亮晶晶的漂亮冰糖葫芦，沧冕俊美修长的眉头不禁微蹙，薄唇轻启，无意识地道：“冰糖葫芦……是何味道？”
“客官，我这冰糖葫芦可是整条街最好吃的！酸酸甜甜，还不黏牙，保证您吃了一串还想吃一串！”
酸酸……甜甜……
原来，冰糖葫芦不止是甜的么……
沧冕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已经远去，断断续续的吆喝声却仍徘徊在他耳边。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阿沧阿沧，我想去凡间，我想吃冰糖葫芦！”
“吾现下不可离开，汝自行下凡可好？”
“不好！我要你陪我，我要你给我买冰糖葫芦！”
“不可任性。”
“哼，你不陪我下凡买冰糖葫芦，那给我做，我要吃阿沧做的冰糖葫芦！”
“吾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啊？阿沧最厉害了，阿沧无所不能！”
“……”
……“阿沧，你这个冰糖葫芦……唔……”
“怎么，汝认为不好吃么？”
“好，好吃……只是……阿沧的冰糖葫芦好甜！！！！不行了，我要喝水！水在哪？！！”
……
“哥哥……”沧冕的衣袖突然被人扯了扯，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脏兮兮的小脸上尽是渴望之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沧冕手中的冰糖葫芦。
“汝想要？”沧冕低头看着这个孩子，轻声问。一双瞳眸中不复之前的迷茫，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宁静。
“嗯！”小孩儿这才将目光从冰糖葫芦上移开，然而他一看见沧冕的容颜，便如同丢了魂般，呆愣愣的。
“汝怎么了？”沧冕不解道。自从知道凡人的奇异审美观之后，他便取下了面具。没想到这一路走来，还是有不少人一看见他的脸后就变得奇奇怪怪、呆呆傻傻的，他都怀疑是不是只有花千骨的审美奇葩，而其他凡人则正常的被他这张脸吓傻了。
“哥、哥哥……你好漂亮！”小孩儿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哥哥漂亮得跟仙人似的，比那怡红院的花魁还要漂亮一千，哦不，一万倍！”
“……”
沧冕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放在小孩儿的手中，摸了摸他的头，便转身缓步离去。
身后，小孩儿望着那远去的银色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冰糖葫芦，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想吃冰糖葫芦了。小孩儿拿着手中漂亮的冰糖葫芦，小心翼翼地将它用身上唯一一块干净的布包裹起来，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
……
“打妖怪啊！快，别让它跑了！”
“妖怪！！！大家快帮忙捉住它！”
“该死妖怪，站住——！！”
前方传来阵阵喧嚷，一片鸡飞狗跳。沧冕一眼便看见了那被一大群拿着各种农具的人追赶着的狼狈绿色身影。奇怪的是，那人背后长着一双毛色怪异的翅膀，而且形状也十分奇特，看上去有很是畸形。
初化人形的鸟妖。沧冕轻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微微改变了一下方向，继续漫步。
世间的任何生物都自有天命因果，他绝不会去改变属于它们的那条轨迹。至今唯一让他出过手的，就只有那个叫花千骨的孩子了。不过，那个女孩儿的命格……思及此，沧冕的眉头不禁蹙起。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命格，最主要的是，竟然隐隐于他有关？当初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他才出手救了花千骨一命。只望，日后不要多生什么事端才好。
“救命！！……救救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是个好妖，我从未想过要害人……救我！”
沧冕后退一步，避过那鸟妖的“扑袭”，目光淡然而平静地看着跌倒在地，狼狈求救的女子。
“救我……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绿依不想死，救我……”那绿衣女子浑身血迹，艳丽的鲜血顺着女子清丽的面孔划过、滴落。看上去竟有几分死亡的魅惑。
沧冕低头看着她，一张绝世仙颜的脸上仍旧是一片淡然温和。优美动听的声音带着令人沉沦的柔和缱绻，丝丝缕缕，扣人心弦。然而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得如同一把泛着寒光的冷剑，而这把冷剑，此刻正指着绿衣女子，一点点戳穿她的心脏……“此乃，汝之天命。”
身后，人潮汹涌，来势汹汹。人前，银色华服之人，一派袖手旁观之意。
绿衣女子缓缓收回了伸向沧冕的手，倏尔低笑起来。她抬头盯着沧冕，不再求救。一字一句，用她那略带沙哑，却仍动听异常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地道：“我绿依从不信命，我只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得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公子若不愿救绿依，就请高抬贵脚，莫要挡了绿依的道。”言罢，她果真不再理会沧冕，一步一步，拼尽全力朝前方蠕动着，刺目的血迹随着她的动作，长长地拖出，触目惊心！
沧冕神色迷茫的站在一旁，茫然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卑微匍匐前行的身影上，突然之间像是触碰了什么开关，无数残破的画面飞一般掠过脑海……
——“去他妈的天命！我才不信什么天命！我的命，从来都是我自己的！爱也好，恨也罢，都关他妈屁事！！”
“汝真是……冥顽不灵！”
“哈哈！我冥顽不灵？我如何冥顽不灵？！就因为我爱上了你？我到要问问这天道，爱有何错？爱上一个人又有何错？？！！”
“放肆！”
……
“滚，不要碰我！！”沧冕轻轻地眨了一下眼，茫然的瞳眸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淡然。只是这一次，眸中还含着一丝不解。他看着那群人越过他去抓那绿衣女子，听着绿衣女子愤愤的咒骂，看着那群人架着那女子，想要烧死她，看着……
直到那女子被人架上木架，点燃火把即将扔向那女子的刹那……
“住手。”淡然的声线夹杂着丝丝磁性，仿若自远方的天边传来，飘渺而虚无。
众人一怔，随即纷纷扭头朝声源处看去——
银色华服蹁跹于微风之中，鸦发三千轻荡，于空中勾出一道道迷人的弧沟……自远处踏步而来的男子，俊美的面容无悲无喜，周身萦绕着不属于凡尘的缥缈出尘之气，温和而不失强势的气场刹那间卷袭全场……
“踏、踏、踏……”悠扬而富有奇特韵律的脚步声，声声敲打在众人的心间，一步一步……
众人只觉那一刹那，仿佛见到了真正的神仙下凡，那人举手投足间的万千风华，眼波流转间的仪态尊华，悠远宁静的气质……还有那一张绝美到无懈可击的倾世容颜……
九天谪仙也不过如此！
然后，众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看着沧冕，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挥一挥衣袖救下了那绿衣女妖怪，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离去……
终于——
卧了个大槽啊！一个提着锄头的糙汉子猛地清醒过来，惊叫道：“妖怪跑呱了啊！！！”
这一声，惊天动地，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凄厉莫名。一下子就惊醒了还沉浸在“神仙呐，我看到了神仙！”以及“神仙长得好好看哦！”等情绪中的众人。
于是，众人一下子活络过来，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路人甲：“哎，你们看到没有，我刚才看到了神仙！”
路人乙：“看到了哇！神仙好漂亮哦！”
路人丙：“神仙好厉害哦，他就那个样子一挥手，那个妖怪就死了喔！”
路人丁：“对喔对喔……神仙一定是专门来为我们捉妖怪的！神仙好好喔！”
……
某糙汉子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有听到有人谈论妖怪咋样咋样，妖怪死啦死啦，不禁悲愤一声吼道：“是神仙把妖怪救走了呀！”
……鸦雀无声……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哄”的吵起来——
“你胡说八道个啥子！”
“就是，神仙大人是来救我们的，妖怪都被他抓了！”
“不许污蔑神仙大人！！”
糙汉子表示，他对这个颠倒黑白的世界已经绝望了……
另一边，沧冕将绿依带到了人迹稀少的小树林里。
绿依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拼尽全力想要追上去，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便狼狈地摔倒在地。
沧冕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却未加理会，只是脚步微微一顿，便继续向前走去。然，一只纤素柔手紧紧地扯住了银色华服衣摆，虚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请让我追随您，大人！”
“为何？”
“因为我想变强，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随着这句话的落音，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匣子，“轰”的一声，无数记忆刹那间在脑海里炸开来，铺天盖地！骇人的迷茫瞬间卷席至瞳眸中的每一个角落。
——“阿沧，总有一天我会变强，我会掌握自己的命运。那时，我一定要让你直视我的感情，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
“荒谬。”
“荒谬？阿沧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难道我的话不对吗？哈哈，与你而言的对错于我何关！我只知，自己想要做的事，即使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也不会放弃！”
“……”
“阿沧，你为什么不爱我呢？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啊，明明你那么宠我，可却不爱我。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
“呵，吾竟不知，何时给了汝这样的错觉……”
“错觉？难道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我不信……我不信！！”
“执迷不悟。”
“呵，我就是执迷不悟，只对你执迷不悟！”
“汝且在这好好反省，何时醒悟，吾何时再来。”
“不！阿沧，不要走！阿沧——！”
……
“哈哈哈……好，好一个天道！好一个法则！沧冕……不，你不是沧冕，你是法则。生于混沌诞于洪荒的法则，与天道同齐的法则！！沧冕，我的阿沧……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三十万年的相濡以沫，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是法则啊！哈哈哈哈哈……那我算什么，那我算什么？！我的爱又算什么？！哈哈哈哈，好一个法则！”
……
“事已至此，汝可知错？”
“知错？哈，你所说的知错，就是指我爱上法则？！”
“汝既已知本尊的身份，就不应该再执迷不悟，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大错！违背天道，毁坏渊泽，使罪炎泻于三界，让其生灵涂炭！汝，可认罪？”
“哈哈哈，对，这些全都是我做的，统统都是我做的！但那也是你逼我的！！是你把我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渊泽，日日夜夜生不如死的炙烧，五万年，整整五万年！！！三十万年的朝夕相处抵不过一句‘天道不容’，五万年的囚禁不过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你！！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你……”
“放肆！！知错不改罪加一等。从今日起，汝不再是这三十三重天的神明。汝既不将这万物生灵放在眼里，本尊便让汝永生永世堕入万道轮回，好好体会这万物生灵的感受！”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沧冕——！！”
……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