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倒影》曦黎子歌

10、往事

　　“好吧好吧。”于朗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正色，将身世娓娓道来：“我生前是J市的大学生，家庭也是很普通的家庭，父母在国企上班，有一个上小学的妹妹。额，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绿衣和小特的原因，他们的年纪和我家茜茜差不多大，就不自觉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了。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于朗凝眉道，“还得从一年前那场百货楼的大爆炸说起。”
　　陆禹皱眉，眼前出现了漫天火红与晚霞相交辉映的影像。
　　“那天，我和我爸妈去百货楼买东西，逛到一半的时候，有同学打电话约我出去打球，于是我就先走了。在我走后不久，就发生了那起爆炸事件。我有幸免于那场灾难。但我爸妈……”于朗轻轻的靠在了沙发背上，抬起手来揉搓了一把僵硬疲惫的脸。
　　“其实那时我已经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了，只是当时没在意。”他露出懊恼的神色，继续回忆道，“我记得，当时我在给茜茜挑零食，旁边有一男一女在小声的说话，他们的外貌都很出众，就特别的留意了一下。至于谈话的内容，因为声音很小所以听不太清，只记得零星的“他动手了”‘爆炸’‘研究’‘回去’几个词。当时没觉得怎样，只以为是什么爆破工程的人，后来越想越蹊跷，那次的爆炸事件，八成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后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警察，可奇怪的是，他们调查之后却发现，那两个人也死在那场爆炸里了。”
　　“那两个人你也认识......”
　　于朗的脸色有些发冷。
　　“就是朱绿衣和朱庇特的父母。”
　　“他们？！”陆禹震惊道，随即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有些想不通，“的确，根据我们之前的了解。他们确实也是死在那场大爆炸里，如果他们事先知道，或者说他们就是凶手的话，为什么不逃走呢。”
　　“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不过奇怪的可不止这一点，当时我只看到了朱家父母，却没有看到绿衣和小特。那个百货楼没有儿童休闲区，哪个正常的父母会把自己七八岁的孩子仍在一边不管，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是凶手，也不至于狠心到连自己的孩子一起杀死吧。”
　　“先不说这个了，”陆禹又觉得隐隐有些头疼了。“那你又是怎么死的。”
　　提及自己的死亡，于朗的眼神里有一丝陆禹看不太明朗的情绪，像是后悔，像是自责，又像是羞赧。
　　“我父母去世了之后不久，因为天气干燥，我们层楼上的一家住户家里失火了，火势很大，波及到了我们家。茜茜当时已经晕倒在了屋子里，险些丧了性命。房子也就这样没了，茜茜的身体好些了以后，就交给我大伯和伯母收养了。他们都是本分的老实人，对茜茜也很好。但我已经成年了，不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一个面临毕业的大专生，没有学历，没有本事，没有前途，现在连亲人和家，都没有了。
　　说实话，这种日子我真的是勉强硬撑着才能活下来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问什么死去的不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家要遭受这种劫难。那时的我，每一天，都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在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恐惧之中，周围的同龄人都是幸福的，而自己却是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
　　我有朋友，但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家里的事，因为我没有什么理由，让别人承担我的苦难。我有恋人，却也因为我自己的生活压力不能照顾好她，硬生生的把人逼走了。
　　再后来我诊断出了抑郁症，每天都要吃大量的药物，被生活折磨的不成人形。至于我是怎么死的，我不多说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那个时候也只有死，能让我自己解脱，我对不起茜茜，对不起我的朋友们，是我对生命轻贱，我是懦夫，就算我真的下了地狱也是我自己活该。”
　　于朗摘下眼镜，掩面压抑的啜泣。
　　陆禹心里也揪的难受，他沉默着，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抱紧了那个泣不成声的男人，肩上一片湿濡。
　　蓦的，他想起了和自己一起刚到这里时的于朗，笑的那样灿烂，似乎死亡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而他到现在才知道，人心究竟怎样一种脆弱。突然想起一句很矫情却很现实的话，有的人是带着面具生活的，笑的有多开心，哭的就有多惨。
　　自杀，是逃避、是懦弱的行为。
　　然而眼前这个人，却让他不忍去斥责。
　　淡紫色的柔光通过窗帘照射进来，陆禹轻轻地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
　　看呐，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