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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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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的轰鸣声,广州这座城市慢慢蜷缩在脚下。
飞机上升,机舱中有点凉。向叶裹着毯子靠在椅背上。她离开了这座生活了五年的城市,她想,自己还是有点不舍的。
她闭上眼睛。机舱中安静异常,连气流的声音都几不可闻。两个小时的时间,她想,自己可以睡一觉。
她睡着了,似梦非梦,只是恍惚中觉得冷,她使劲裹紧身上的毯子。
等再次有意识时,空姐推着餐车走到走廊中间。
她毫无胃口,只是要了杯咖啡。窗外一片湛蓝,向下可以看到云层漂浮着,像极了小时候玩的泡沫。
她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投在自己身上。她转过身,这才注意到身边坐着一位男子,他将诧异的眼神投在自己身上。
向叶自来不爱与人打交道,尤其是陌生人。她习惯性地微笑了一下。那人却似乎没有收回眼光的打算,这回不再是诧异,而是一种探询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她想,要是往日自己还能礼貌地打个招呼,无奈今天心情不佳,实在不想敷衍他人。
她再次挤出一个笑容。她想,自己肯定笑的很难看。
男子看到她古怪的笑容,眼神忽然柔和,一个温柔的笑在他眉角眼梢绽开。
是的,温柔。向叶想,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能笑的如此温柔,温柔中似乎夹着某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如同老朋友再次会面,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她跟他是全然陌生的。
向叶不知道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一个陌生的、温柔的——她看了他一眼,甚至是英俊的男子,对着她温柔地笑。她只能将视线投向窗外。
飞机开始慢慢下降了,窗外是轻纱般笼罩的云层。
她将身上的毯子折叠。身边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她仔细地看着他,在记忆中慢慢搜寻。她确实不认识他。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服,没有打领带。他脸上的皮肤是古铜色的,似乎是长期有过户外运动的人,脸部轮廓十分刚硬,鼻梁挺直,没有戴眼镜。向叶很难将这么一张脸跟刚刚那个笑容重合。
飞机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颠簸。她看了一下窗外,天气晴朗,阳光似乎很好。
这就是杭州了。
她感到身边的男子醒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飞机停靠。她站起身,准备下机。
男子忽然轻声道:“还有一会,先坐下吧!”他的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铿锵有力却又不失温柔。
她又看到他温柔地笑了。她感到不自在,于是再次坐了下来。
前面的人流开始往外面走。身边的男子终于站起来,向叶松了一口气。面对这个陌生的男子,她有点紧张。
“我叫吴铄阳!”他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向叶的心又提起来了。她觉得这是她二十多年人生中经历的最惊心动魄的被搭讪。
她讪讪地笑。
他还在看着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叫向叶。”她终于无奈地妥协。
他又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
杭州的天气并不比广州那般炎热,五月的天气,微风中还夹着丝丝凉爽,沁人心脾。
向叶打车直奔自己租好的房子。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网上找了一套比较中意的房子,离市中心不远但又比较安静。
房东早就准备好了钥匙。
推开门,一室一厅的小居室,陈列比较简单,却也透着温馨。向叶很满意。
对于住处,她似乎没有太高的要求。记得大学刚毕业时,她跟四个女孩子合租,两室一厅,每月500块钱的房租。四个女孩子共用一个卫生间,晚上轮流洗澡洗衣服,每每等到她洗的时候,卫生间已是一片凌乱,她会首先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打扫干净卫生间才洗澡。等她有了经济能力自己一个人租房的时候,她便再也不肯跟人合租,一个人整洁干净,没有多大限制就好。
她整理好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很多日常用品需要重新购置。
等到向叶从超市大包小包买完东西时,已是晚上七点多。初到异地,换了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她没多大心思吃饭,匆匆塞了个面包洗完澡便上床了。
上床前,她混混沌沌地想,自己真的开始新的生活了。不再有广州,跟以前的一切都脱离了关系。
她觉得自己是开心的。
第二天,她去了公司。
新公司叫嘉阳文化传媒公司,在广州离职之前,她把自己曾经写的本子传给招聘人事看过,被录取。
大学期间她学中文专业,一抓一大把的学生从这个专业毕业。毕业之后她在制造业做了两年行政工作,后来跳槽到传媒公司做编剧,这次重新跳槽,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人事给她安排了办公桌。办公室将近二十个人,她粗略地扫了一眼,女孩子占了四分之三。
她旁边坐着一个带着大眼镜的女孩子,扎着俏皮的马尾,看来刚毕业不久。
“我叫李灿。”大眼镜框女孩子笑着说。
“我叫向叶。”
“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以后就是同事了。”
向叶笑着点头。
上司是一位叫吴荔阳的年近三十左右的女子,气质冷静,看不出职场女强人的气势,倒是很有几分八十年代大上海女子的气质。她穿上旗袍一定及其美丽,向叶暗想。
晚上下班后,李灿跟一个叫杜樱的女孩子约她一起逛街,向叶原本想拒绝,然而想想她们也是一片好心,便不忍拒绝。
女孩子逛街无非是吃饭买东西,可是实在不知道吃什么,向叶便带着他们去了西湖边的一家叫“坊间”的私房菜馆。
老板娘是位年近四十的女子,温柔沉静,整个店不大,却装修精致,店里的女子个个身着旗袍,头发挽起。
向叶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广州时她见到身穿旗袍的女子总是心生亲切,她的母亲在世时便时时着旗袍,风姿绰约,父亲曾经笑着赞叹,母亲是他见过将旗袍穿的最美的女子。向叶想想,自此后再也没有见过将旗袍穿的像母亲那般有风韵的女子了。这家店的老板娘倒是穿出了别样的风情,不似母亲那般绰约,却自有一股娴静的气质,似临水照花、晨起采露的古代女子。
私房菜及其好吃。三个人差点把舌头都咬下来,吃的高兴处,几个人话自然多起来。
向叶本不是多话之人,然而,终是被两个富有活力的女孩子感染。
“向叶姐,我还以为你刚大学毕业呢,没想到你已经工作了五年了。”李灿边吃便嘟囔。
她笑笑,“大概是我不怎么打扮的缘故吧。”
“分明是长相年轻。”杜樱插嘴,“你猜我们的吴经理多少岁了?”
向叶猜不准,按她的估算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然而看杜樱这么一副“意外死你们”的表情,顿时有点吃不准了。
“你们肯定猜不出来,她已经四十三岁了!”杜樱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回李灿和她都吃了一惊。杜樱看到她俩见鬼了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猜你们不知道。我们的吴经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咱们都知道我们公司的大boss叫吴启华吧。”她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俩。
“难不成,这吴经理跟吴启华有什么关系不成?”向叶好笑地试探。
杜樱一拍桌子,“还是向叶姐聪明。”
向叶吃了一惊,公司内部人事关系她是不知道,只知道老总叫吴启华,更别说了解她的顶头上司了。
“有什么关系?”李灿吞了一口口水,艰难地问道。
“吴经理是我们老总的女儿呗。”
“啊?不会吧……”李灿真是惊呆了,她来到公司已经一年多了,这么重大的八卦竟然不知道。
向叶好笑地摇摇头。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杜樱安慰李灿道:“其实这件事情在公司内部知道的本来也没几个人。我们公司吴总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就是我们的吴经理,儿子听说还年轻,不知道在哪个公司就职,反正不在我们公司。想想以吴总的身家,这儿子怎么着也是个钻石王老五了。”
李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不断感叹:“我原本以为自己呆在一只猫的手下,原来自己一只呆在一只老虎手下啊。”杜樱还在絮叨:“千万保密啊,不然我死定了,这可是一级机密。”
向叶顿时乐不可支。
走出餐厅后,李灿再次感叹这家餐馆不错。
“向叶姐,你不是刚到杭州吗?怎么对杭州这么熟。”杜樱看着远处的西湖问。湖上轻纱笼罩,黄昏的光晕打在湖面上,西湖失去了白日的明媚,添了几丝朦胧。
向叶笑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餐厅的招牌,“我家是杭州的。”
两人都“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