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长歌行》祐里

58、第八章

　　风从紧闭的窗缝里吹进来，悠悠然掠过一池清水，撩开天蓝色的纱帐，带着一丝清凉的气息轻飘飘地落在展昭脸上。
　　展昭睁开眼睛。
　　坐在床边的人立刻跳了起来，冲出房门大喊道：“他醒了！展昭醒了！”
　　展昭重新闭上眼睛，忍着心口的滞闷疼痛勉强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鼻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他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上，看着两个人从门口快步走了进来。
　　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只见他一头乌发高高地束在头顶，此刻正随着他奔跑的的动作甩来甩去，显得活力十足。
　　他停在床前，兴奋地指着床上的展昭，对他身后跟进来的一人说道：“倾河你看，我没骗你，这次他真的醒了！”
　　那穿透力十足的声音震得展昭脑中嗡嗡直响。
　　倾河对着展昭歉意的一笑，用手中的折扇在那少年头顶重重地敲了一记，佯怒道：“看到了，你小声些，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少年被他敲个正着，捂着脑袋跳开，指着倾河怒道：“姓倾的，你又打我！我要告诉阎君大人！”
　　倾河却不理他，他从桌上的茶壶里倒出一杯茶水，上前递到展昭手里，温言道：“展大人，先喝点水。”
　　展昭确实口渴得紧，他点头致谢，接过茶水抿了两口，发现温度刚好。
　　倾河从他手中接过茶杯放在桌上，理了理衣袖，拱手为礼，对展昭说道：“在下倾河，见过展大人。”
　　青衫阎王——倾河。
　　展昭心中有些意外，只见他一身碧青纱衣，身量单薄，面目清秀温和，说话轻言细语不疾不徐，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那个少年见状挤到倾河身边对着展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兴奋地自我介绍到道：“我是遥光！”
　　干脆又爽朗。
　　展昭心中对这两人好感顿生，温言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叫我展昭就可以了。”
　　倾河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门口突然传传来一声女子的冷笑。
　　倾河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展昭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展昭越过倾河向他身后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
　　她双手抱胸站在那里，慵懒地靠在身后的门框上，一身黑色纱衣衬着她艳丽的面容，非但不显沉郁，反而更加的妩媚动人。
　　只是那张妍丽非常的脸上此刻却挂着嘲讽的笑容，冷冷地看着床上的展昭。
　　看着那与无音有些相似的脸，展昭大概已经猜出了她是谁。
　　青萝阎王柳无尘。
　　柳无尘在十殿阎王中最是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更是因为她用毒的手段，据传她不爱杀人，但却喜欢将人慢慢折磨，让人生不如死。
　　柳无尘冷冷地上下扫视着展昭，似乎是想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目光直白而又无礼，似一把锋利的刀子落在展昭身上，要将他凌迟殆尽。
　　展昭温和地回望着她，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对自己会有浓浓的敌意，但是自己对她却是心存感激，毕竟她也是救了自己的人。
　　展昭没说什么，倾河却有些看不下去。
　　他转身对柳无尘说道：“无尘，不得对展大人无礼。”
　　“展大人？”柳无尘轻嗤一声，缓步走了进来，柳腰款摆，一路风情。
　　她停在展昭床前，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以手掩唇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你不说我还看不出来，原来这个病病歪歪的小书生就是那个英姿飒爽天下无敌的御猫大人？”
　　倾河面色一变，正色道：“柳无尘！”
　　语气很重，话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自明。
　　展昭心中有些无奈，还有些冤枉——到底是谁在到处造谣说他天下无敌？
　　柳无尘收起脸上嘲讽的笑容，换成一脸光明正大的愤怒，对着展昭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那少年自柳无尘一出现便噤若寒蝉，此刻见她出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凑到倾河身边，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说道：“她这是怎么了？吃了炸药了？怎么比平日里还要吓人几分？”
　　“闭嘴！”倾河小声斥道。
　　遥光撇撇嘴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倾河回过头，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模样，他看着展昭说道：“展大人，你伤得不轻，昏迷了整整三日，这才刚醒还需要多加休息。有什么想问的，等你伤好些了，我带你去见阎君大人，到时候一并说给你听。”
　　原来他已经昏迷了三日了吗？
　　展昭忽地想起他晕倒之前看到的那个背影，那个让他误认为吴辛的人，难道就是他们口中的阎君大人？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说来十殿阎王他已经见了其五，不知道剩下的五人又是何等人物？
　　展昭忽地想起那个替他撑伞挡箭的红鬼来，他记得红鬼最后似乎是跟朱雀战到了一处，不知道眼下如何了？
　　“红鬼他...”
　　展昭刚一开口，遥光立刻将话头接了过去，哈哈笑道：“那红毛鬼没事，凭那鸟儿的本事也就跟他打个平手，他就是觉得让你为他白挨了一记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来见你！”
　　展昭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倾河又细细嘱咐了展昭一番好好休息晚些再来看他云云，之后便和遥光退了出去。
　　展昭闭眼靠在身后的墙上，只觉得疲累至极。
　　这感觉让他想起了四年前与寇珠一起躲避追杀寻找李妃的那些日子。
　　四年过去，那些时光于他而言遥远得就像是一个梦境。梦中的画面总是带着朦胧的遗憾和一些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阴影。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了。
　　可是现在的这一切就在眼前，实实在在地发生着，却仍旧像是笼罩了一层浓雾一般，让人什么都看不清。
　　事情愈加的扑朔迷离，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犹如一场汹涌而来的洪水一般将人裹挟其中。
　　他心中有许多的问题想问。
　　不知道小芝怎么样了？她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那些人要置她于死地？
　　为什么柳无音要追杀自己？这跟吴辛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吴辛。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自己与他相识不过短短数十日，便像是早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竟会对他有种莫名的依赖？
　　还有十殿阎君，他们为什么要帮自己？
　　他最后看到的那个，让他误以为是吴辛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他们口中的阎君大人？他跟吴辛是什么关系？还是，他就是吴辛？
　　还有自己在找的那两个人...
　　思绪纷繁复杂，乱人心神。
　　展昭觉得脑中有些昏沉。
　　思绪似远似近，视野似暗似明。
　　那窗口吹来的风不再清凉，渐渐变得像烈日下一般燥热。
　　到后来眼前的一切都莫名地带上了淡淡的猩红之色。
　　展昭动了动胳膊，突然发现手上有些沉。
　　低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自己手里竟然多了一把刀。
　　一丝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流了下来，像一条鲜红的细蛇，沿着刀锋向他攀援而来。却又被刀柄所阻，不甘心地滚落在地上。
　　展昭抬起头来，顺着那刀锋望去。
　　只见更多的鲜血顺着刀锋流了下来，而在尽头的地方，是一大片被鲜血染红的白衣。白衣裹着的，是一副已然沾染上了死亡气息的年轻身体。
　　展昭手中那刀，大半的刀身都已没入了眼前那个白衣人的胸口里。
　　那人低下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刀，抬头望着展昭，似乎一点也不知道疼似的，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看着他轻声唤道：“猫儿。”
　　这人是谁？他在叫谁？
　　展昭微微一抖，被烫到似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锋利的刀锋被从那人胸口猛地带出，鲜血喷溅，洒了那人一脸。
　　那人脸上笑容不变，他上前一步，柔声问道：“猫儿，等此间事了，你便告个长假，跟着五爷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如何？”
　　五爷？哪个五爷？
　　血液源源不断地从那人胸口流出，将他一身的白衣尽数染透。那不祥的暗红颜色衬着他含笑的面容，使得他看上去带着一种诡异的喜庆，就像是一个穿着喜服马上就要拜堂成亲的新郎。
　　见他还要再继续上前，展昭伸手抵住他的胸口。
　　手下黏腻温热，展昭一抖猛地松开了手。
　　那人嘴角一勾，忽地往后倒去。
　　他身后是无尽的深渊，深渊中是翻滚的黑雾。
　　展昭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被黑雾吞没，心中一痛，猛地伸手去抓那人，最后却只抓到一片带血的衣角。
　　“不要！”

　　噩梦一场。
　　展昭伏在床上，剧烈地喘息。
　　每一次吸气都让他的胸口泛起针刺一般的疼痛，难受至极，而这一切都比不过刚才梦中的那种心痛。
　　那感觉太过强烈，让他几乎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他紧紧闭上眼睛，让那心痛的感觉慢慢平息。
　　屋内格外地安静。
　　安静到即便是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异样气息也不能逃脱习武之人的敏锐的感觉。
　　屋中还有别人！
　　展昭猛地睁开眼睛，抬眼往窗口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那里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就坐在那蓝色的纱帘之后，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
　　窗户被人打开了来。
　　清凉的夜风合着冷冷的月光从窗外扑了进来，洒在那人身上。使他看起来就像是暗夜里蹲守在沙丘上瞭望的狼王，危险而又寂静。
　　莫名地，那身影竟然与梦中那个被黑雾所吞噬的人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你是什么人？”
　　展昭开口问道，声音还带着剧烈的喘息过后尚未平复的余韵。
　　那人站了起来，缓缓掀开淡蓝色的纱帘，走到展昭面前。
　　只见他身穿一身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看起来竟与吴辛有七八分相似。
　　那人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抬手从腰上摸出一把漆黑的匕首，在展昭反应过来之前，忽地一刀划向左手拇指，鲜血霎时涌了出来。
　　房间内立刻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展昭大概知道白天闻到的血腥气是从哪里来的了。
　　黑衣人将拇指凑到展昭嘴边，不容展昭有半分推攘，看起来竟是要展昭去饮他手上那温热的鲜血。
　　展昭心中深感莫名，自是十分地抗拒，他又不是那吸血的蝙蝠，为什么要让他喝血？
　　难道十殿阎王平日里都是靠喝血为生的吗？
　　展昭摇摇头，摆脱了自己这个开得过大且十分不合时宜的脑洞。
　　那人见展昭不肯配合，忽然开口说道：“听话。”
　　声音如洒落在地的月辉一般地清澈冰冷。
　　展昭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