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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夫子也迟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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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堇言站在树枝上看着梧桐树后的小木屋,摸了摸背在身后,盖在斗篷下的箭囊和长弓,指尖传来的触感还有些粗糙。
这把弓是三天前老爹亲手做的,砍了后院老爹最爱的那棵紫杉。因为入学说明里写着每个新生必须配有与自己相称的武器。陆堇言只会爬树,但老爹说精灵擅长使用弓箭这种远程武器,就亲手做了这把弓还有十支桦木箭。就是可惜了那十几棵百年桦木,笔直笔直的,多好看呀,老爹砍一棵削一天,最后把可以拿去做柱子的树干削成小拇指粗细的箭身。
今天是梧桐院开院入学的第一天,陆堇言没敢偷懒,老爹一喊就乖乖地起了床,背上弓箭,穿上斗篷,拎着老爹一早才做的爱心便当出了门。现在的她本应该老老实实坐在梧桐院二楼的教室里上入学以来的第一节课,如果没有遇到那只倒霉的松鼠的话。
陆堇言自小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小时候得知碗里流着油的鸡腿来自后院里那些叽叽喳喳臭气熏天的鸡仔时,她还是伤心了一分钟,然后把鸡肉吃了个精光。既然你已经成为了老爹成为名厨之路上的牺牲者,那么就让我为你的牺牲增添一些意义吧。她是这么想的。
今天上学的路上遇到了一只松鼠,陆堇言谨记老爹教诲“路上不准东看看,西逛逛,出了门就直接去书院。”只是偏了一下头,脚步都没有停。
“咦,好像受伤了。”陆堇言依然没有停下,只是脚步放慢了一些,和那只受了伤躺在土堆里的松鼠擦肩而过。
“还好还好,不要多管闲事。”陆堇言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加快了步伐。
“喂!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我受伤了诶!我躺在地上诶!”那只前一秒还奄奄一息的松鼠正在朝着陆堇言的背影高声叫喊着,奈何那个身影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远。
“都说精灵是森林中最善良最美丽的种族,你身为精灵族未来的希望,刚才一定是走太急没有注意到我对吗!”那只松鼠显然还没有放弃,大声嚷嚷着。可不远处的身影似乎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今天真是出师不利。”松鼠嘟囔了两声,突然清了清嗓子,“森林里竟然有你这般无情无义的精灵,残酷、冷血、没有责任感、没有教养……”
“不准骂我没有教养!你可以骂我,但不能骂老爹!”松鼠看着刚才突然冲过来的精灵,眨了眨眼睛,挤出几滴眼泪来。“我受了很重的伤,你不帮我的话,我一定会死的。”它大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深情地盯着陆堇言,小爪子牢牢抓住她的斗篷,看样子竟是不打算让她走了。
“那你想要怎样。”陆堇言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了下来。
“有吃的吗?”松鼠倒是直接,没有像往常一般编出十几二十个理由。
最后老爹做的爱心便当还是被那只松鼠吃得一干二净,连一粒米都没留下。闻一唯提着轻了两倍的便当盒离开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其中等松鼠吃完便当只用了一分钟,其余的五十九分钟她都在和那只明显是装伤骗吃的松鼠争论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真受伤你就给我吃?”
“对,真受伤就给!”
这次争论以松鼠搬起小石子砸伤了自己右脚作为结尾。
陆堇言无论如何都不想交出便当,但想起松鼠搬石砸脚的狠劲,还是退缩了,犯不着为了一顿饭拼命,而且她似乎是……迟到了。
陆堇言带上斗篷的兜帽跳下了树,最后轻盈地落在树下的干草堆上,然后慢悠悠地朝梧桐院走去,既然都迟到了,那再晚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梧桐院二楼,宽敞的教室里坐了十五名学生,有自幼生活在西原森林里的精灵一族,也有漂洋过海,来自东原大陆的人类,还有来自极北冰原的魔族。他们都是两原一海,所有生物中的佼佼者。只有通过入院考核,从三万考生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可以坐在梧桐院二楼,这间宽敞明亮的教室里。
此刻教室里很安静,但不是因为梧桐院治学很严,而是因为老师没有出现,梧桐院里唯一的老师夫子竟然迟到了。
夫子号称是当今两原一海间学识最渊博的人类,也是年龄最大的人类。未修习术法的人类寿命最多只有一百年,修习术法可延年益寿,但最多也不超过精灵的寿命,也就是五百年。但传说中这位夫子竟是活了比五百年还久,而且大有再活五百年的势头。大概是活得太久了,看的书多了,修习的术法多了,自然也就成了学识最渊博的存在。
寿命之说都是传言,无法辩其真假。但学识渊博应该是真的,毕竟担任了梧桐院院长一职,又是院里唯一的老师,父亲也叮嘱自己要认真向夫子学习,虽然自己曾听到父亲管喝醉酒的夫子叫糟老头。
坐在靠窗一列的黑袍少年手杵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干出神。楼下负责打扫的大婶直起身来,扶着扫帚看了看天空中高悬的太阳,眯了眯眼睛,然后走到梧桐树下拉响了那口挂在书上的大钟,钟声瞬间响彻整个森林。大家一直都想不通,这样一口破烂的大钟怎么能发出具有如此穿透力的声音,但想不通又得不到解释,便不想了。
森林里的居民渐渐也习惯了听到每日不定时响起的钟声,只是它响得实在是毫无规律可言,所以也没有谁把钟声当做日常作息的准则,只有二楼那间教室的同学们会在意一些,因为钟声代表着上下课的铃声,只是它每次响起所间隔的时间有时很长,有时又短得出其意料,实在是令人猜不透。谁又能想到这口巨钟的响起与否完全是看书院扫地大妈的心情呢。
梧桐院门口的那棵千年梧桐老树,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太大了的缘故,一年四季都在落叶,所以书院里永远有一个总是弯着腰打扫庭院的扫地大妈,扫地大妈除了扫地,还负责敲钟。有时候她觉得累了,便直起腰去拉响那口大钟,然后休息一会,地上的落叶积得多了,她就再拉一次,然后开始扫地,扫一会累了,再去拉钟。
每天都像这样,周而复始,梧桐树不停地落叶也不见变秃,扫地大妈不停地打扫然后偶尔拉钟。大钟还是那口大钟,扫地大妈还是那个扫地大妈。也没有人会关心如今拉钟的是否还是曾经的那个人,只要钟声每日响起,梧桐院前的小庭院里没有堆起落叶,那便可以了。
钟声一响,梧桐院二楼便吵闹起来。都是七岁的孩子,先前在上课时间能一直保持安静已经足够证明他们作为学生的优秀了。而作为老师的夫子,竟是迟到了整整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