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绿杨

5、二十年（４）

　　那日子，那生活就像长长的火车惯性地开着。过新年，就是那小站，过了一站又一站。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姑娘们也渐渐地丰满起来，爷爷奶奶也过得较满意，带带孩子烧烧饭，虽然忙，那也乐意。
　　小张她爸还是经常写信，小张她妈看过就收起来。
　　小张她妈好象也慢慢地忙了起来，有时也要加加班，值值夜班，出出差什么的。
　　有人说：“小张她爸现在南方做生意当老板了。”
　　“穿着一身西装，还系了领带，粉红色的领带，手里也拎着一只南方人时髦的公文包，经常穿着黑亮黑亮的皮鞋出入高级宾馆，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
　　有人说：“小张她妈曾经在县城的某舞厅里跳过舞。”
　　“身上穿着一套贴身的旗袍，亮黄色的，镶着金边；脚上穿着高跟的皮鞋，搂着她跳的是个男人，举止文雅，风度翩翩，气质不俗；我看清了肯定不是小张她爸。”
　　中秋的时候，小张她爸给家人每人都寄了礼物。
　　爷爷奶奶是每人一顶帽子、一条围巾、一副手套。
　　四个孩子是每人一张精致的贺卡，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另外每人一枚精美的手表，滴答滴答，四个人一下子神气了起来。
　　小张她妈的礼物是一只盒子，盒子装着一套叫什么“欧什么莱”的护肤品，还有一支叫什么“欧什么雅”的口红，另外还有一只特别特别小的瓶子，里边装着淡淡的、稠稠的、一打开就香味四溢的纯正液体，长这么大还未闻过，据说是法国香水。
　　孩子们很开心，手表马上就戴上了。
　　爷爷奶奶也笑眯眯的合不拢嘴，细心地将东西藏放起来。
　　小张她妈就是不吭声，将东西放起来，后来孩子们也没见她妈用过。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有一天孝妹发现妈妈呆在房里不出来吃饭，就去看看，走到她妈的房门口，正发现妈妈将一封信扔在床上。
　　孝妹不敢吭声，头稍微朝房门外缩了缩，两只眼睛留在里边。她看到妈妈手托着耷拉着的脑袋在梳妆台上沉默了片刻，然后又猛然打开抽屉，半俯着身子从抽屉的深出拿出那个盒子，那个她爸爸寄回来的盒子，取出口红和香水迅速的放入自己的手提包里，最后轻轻地将包放在床头蚊帐后面。
　　孝妹推后了几步，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故意涮了涮嗓子喊道：“妈——吃饭了。饭都快凉了。”
　　这时几个孩子也一起喊道：“妈——吃饭了——”
　　只听到脚步声，小张她妈走了出来。
　　“你们先吃吧，我不饿，妈现在出去有点儿事。”边说着就挎着那只手提包走出了家门。
　　四个小孩都回头望着，老四张德志两腿跪坐在椅子上，筷子还含在嘴巴里。两个老人张着没牙的嘴巴漠然地送着儿媳走出去，眉头紧皱着，四只眼睛却睁得好大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