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五五、宴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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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辞静静站在原地，坦然目送包括顾恒松在内的一干年轻修士结伴离开。
他敏锐地察觉了顾恒松目光中的些微敌意，但左思右想，并没有记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城主首徒。
“沈道友久等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厅传来，打断了沈青辞的思索，原来等其他人离开后，柳梅卿这才来到了偏厅。今日对方穿了一件素净衣裳，愈发显得温柔可亲。她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款款而来：“先时父亲命我招待几位亲近的女客，无暇他顾，故而想让沈道友先在偏厅待一会儿，与此次参加宴会的年轻俊彦们交流一番。道友不会怪梅卿自作主张吧？”
沈青辞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无碍。时候不早了，你且先说说正事吧。”
“那是自然。”柳梅卿取出一枚玉简，柔声道，“道友之前说的那四样天材地宝，我在府中藏书翻了许久，只找到了烛龙之息的线索。听说，三千年前陨落的散修普阳真人曾豢养过一头有烛龙血统的妖兽，而他得到这头妖兽的地点正是在传闻中烛龙所在的北疆大荒山附近。倘若大荒山真有烛龙之息出现，想必普阳真人定然不会放过。”
沈青辞沉吟道：“此事在下亦有耳闻。不过普阳真人陨落已有上千年之久，即便真人真的收藏了烛龙之息，时光久远，只怕也是踪迹寥寥，无从追索。”
柳梅卿轻笑一声，面露得色：“这你就不知道了。普阳真人虽然陨落，他的传人却还在。真人当初收下的两个徒弟都没什么大出息，倒是为了争夺师父留下的遗产打了个不可开交，最后谁也没讨到好处，反而打坏了普阳真人留下的秘境开启的时空之门，使得普阳真人毕生收藏就此蒙尘。这秘境几经辗转，最终流落到了流沙盟北方未央城的手中，相传未央城第一代城主就是机缘巧合从秘境中得了普阳真人的道统传承，这才得以雄踞一方。此事在外界知者寥寥无几，可在流沙盟内部却不是太难打听到的消息。未央城重新炼制了普阳秘境入口的时空道标，这秘境就成了历代城主的私人收藏。道友不妨去打听打听，是否有烛龙之息的消息。”顿了顿，她将玉简递过去，“这是府中有关未央城和普阳真人秘境的消息，想来于道友应有几分用处。”
想不到流沙盟内部还有这等秘辛，当真是令沈青辞大开眼界。他一面感慨，一面接过玉简，将心神沉浸进去阅读起来。
而就在这时，柳梅卿与之对视的双目忽然闪了一闪，沈青辞握着玉简的动作便瞬间僵硬起来。这位大家小姐更不多话，纤纤玉指于对方眉心一点，只见一道微小红芒一闪而逝，竟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沈青辞的眉心之中。整个过程快得让人难以辨清，下一刻沈青辞呆滞的恢复清明，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普阳真人的秘境，被未央城改名为昭华秘境，开发已有五百多年，除了最开始百年内以探索普阳真人遗宝为主，由于阳神真人布下了不少强大禁制，越往里走就越是危险，在将秘境中大部分安全地带探索完毕后，之后秘境便沦为种植灵植仙草的药园。不过，时至今日，未央城偶尔还是会组织人手前去探索尚未探明的禁制——不过那至少得是金丹宗师的水准了。
快速浏览完毕，沈青辞总算对这件天材地宝有了寻找方向，向柳梅卿道谢后，便提出是否需要自己做出交换，毕竟玉简中提到了流沙盟的不少内部消息，对方百忙之中还记得帮自己打探，这份情谊自己却不可生受。柳梅卿微微摇头：“举手之劳，左右不过让下人替我跑跑腿罢了。”犹豫了一会儿，她又道，“道友若当真有心，日后我金缕城有难，还望阁下稍作援手。毕竟如今的金缕城不比往日……”
叹了口气，柳梅卿露出疲惫的神色。沈青辞也听出对方言下之意，既然如此，他倒是不好推脱了，点头答应，此事便算是皆大欢喜。
离开的时候，沈青辞隐约感觉心湖幻剑微微震动，而仔细感觉时，灵台间金气漫漫，却看不到什么异状。他也只能归咎于自己大惊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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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中仆役指点下，沈青辞总算在法会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席位。他的身边正坐着一同前来的神魂长老，见他匆匆赶来，随口关心了几句，便被法会开始后流水一样呈上来的佳肴吸引了注意力，倒是让生怕对方又突然八卦之心发作的沈青辞松了一口气。
姿容秀美的婢女们托着白玉盘、举着夜光杯鱼贯而入，许多散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就那么不要钱一般地送到了客人面前，直叫不少人看直了眼睛。金缕城毕竟是一方仙城，家大业大，即便刚刚折损了高端战力，可家底仍在，不可小觑。从宴席上摆出来的奇珍异宝、美味佳肴就可见一斑。
可以连续一个月加快灵气聚集速度的灵果；
蕴含大量精气的异兽之肉；
几乎由纯粹水灵力组成的海外神鱼精华；
由流沙盟内高阶修士酿造、蕴含了时光寒暑变化之道的仙酿……
仅靠几案上那些灵气四溢的灵食，每个人面前紫烟阵阵，瑞气升腾，浓郁的灵气几乎都要凝成实质。
更有身为中品金丹宗师的柳城主亲自讲道，令许多低阶散修受益匪浅，纷纷沉醉其中，叹为观止。
不过，宴席上的主角却不是他们，而是各方势力受邀而来的使者，金缕城这些收买人心的手段还入不了他们的眼。在低阶修士们各自拼命吸收好处的时候，高阶修士们早已暗中完成了串联，就金缕城一事达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协议。
宴席结束，法会的主要目的也就达成了，但接下来，柳城主为了“鼓励”新晋后辈，邀请在场的年轻修士们下场斗法，出窍期一批，引气期一批。为公平起见，规定只能使用自身神通道法和至多两件法器。场中顿时议论纷纷，但看到柳城主给出的彩头，议论的重点随即变作对法器的渴望。
不过如西府商会的郝主事、水月宫的裴仙子等头面人物却没表现出什么反应，想来是已经从自家后辈那里得知了城主府的安排。
此次斗法并无什么特殊之处，谁有信心谁便下场比试，一对一挑战过后，留到最后的人便是赢家。此次法会上出窍期的修士不多，手段也不出意外，无非互相运使天赋小神通、催动法器之类，最终最大的彩头归了郝主事带来的两名弟子中的那位出窍期修士。
轮到引气期修士，沈青辞便提起了兴趣。引气期最先下场的是两位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他正聚精会神地观看斗法，冷不丁耳边传来身边神魂长老的传音：
“金缕城安排年轻修士斗法，多半是为了从中挑选出类拔萃的散修，以扩充实力，弥补之前的损失。”
沈青辞侧过脸去，便看到长老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转念一想，又皱眉道：“可是比起早早加入某一方势力的修士，真正孤身一人的散修想要获胜，难上加难。金缕城只怕难以得偿所愿……”
“的确有不少人不想让金缕城如愿，可你也别小看了天下英雄！”神魂长老摇摇头，手抚长髯。转眼间，斗法之人已经轮换了几场，神魂长老哪里看不出身边师侄跃跃欲试的心思，笑骂道：“想去便去吧！看，流沙盟跟来的小辈也下场了，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场中正在斗法的二人，一个是手持双锤的彪形大汉，手中双锤一抛，半空中竟回荡起雷鸣般的炸响，与此同时一道电光激射而出，将他对面身披鹤氅、形容潇洒的道人一下子电得头发焦黑、发髻披散，人也扑倒在地，好不狼狈。好半天，落败的道人被人扶起，恨恨地瞪了彪形大汉一眼才退了回去。那大汉却丝毫不以为意，原地打坐回气完毕，哈哈大笑：“还有谁敢与某一战！”
这位正是流沙盟怀沙真人的徒孙严寿山，此次跟着身为金丹宗师的师父来金缕城增长见识。严寿山精修雷法，本命法器惊雷双锤更是霸道刚猛至极，令不少人铩羽而归。再加上这家伙不留情面的打法，场下稍有犹豫的引气期修士们都望而却步。
弟子败于他手的几位神魂、金丹前辈面色都不大好看。严寿山的师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几分得意。
沈青辞看得技痒，本欲下场，不料慢了一步，已有一人跃入场中。此人却不是名师门下，那张标志性的娃娃脸，可不就是在偏厅看到的商姓修士！
“商少阳，无门无派，只有家传功法一套，本命法器江山笔。严道友，请赐教！”
商少阳拱手一礼，后退一步，伸手一招，掌中便现出一杆竹枝为杆、狼毫为尖的判官笔。
既然能让金缕城特意相邀、在偏厅中占据一席之地，想必这位应当有几分真材实料，沈青辞不由得有些期待。
严寿山不改之前的套路，仍旧将双锤抛出，口中“吓”的一声，滚滚雷音几有撼人心魄之力。商少阳同样身形一滞，待他反应过来，双锤发出的电光已经近在咫尺，但他不慌不忙，脚踏七星，手握法诀，江山笔随意一挥，画出一个阴阳鱼来。随后那阴阳鱼竟越变越大，一下子将电光包了进去，阴转阳、阳转阴，短短一息就将那电光消磨殆尽。
严寿山没遇到过这种变故，吃了一惊。随后他恼羞成怒似的呵斥一声，怪道：“刚刚是某没用真本事，不算不算，你再接这招！”话音刚落，他双手握住双锤垂落的锤柄，登时双锤、双手、双臂都爆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法器与神通道法互相结合之下，那电流竟越来越大。随后严寿山猛地大吼一声，肌肉虬结，运起惊雷双锤，对着商少阳的方向猛地一砸。
而在此期间，商少阳自然也没有闲着。看到对方蓄力的模样，那张娃娃脸沉着冷静，不慌不忙地催动江山笔在身前画下一道又一道虚幻的墨痕，有太极，有七曜，有墨莲，有山川……
“看样子，这小辈学的是造物类的功法。”神魂长老忽然开口，这才令看得愈发不解的沈青辞豁然开朗，“以笔墨痕迹化虚为实，太极是稳定，七曜用于斗转星移，莲花善防守，山川流水以柔克刚……这一手，不简单啊！”
正如长老感叹的那样，严寿山催发出来的巨大雷电冲商少阳直直劈落下去，闪耀的电光仿佛带来了铺天盖地一般的错觉。而与此相对的，却是源源不断的墨痕防守，雷电依次劈落太极、七曜、莲花、山川……一开始还势如破竹，而经过层层消弭，逐渐成了强弩之末，最后到了商少阳面前，被江山笔轻轻一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严寿山的进攻再次失败了。而商少阳以逸待劳，尚且游刃有余。
“现在，该严道友小心了！”
沈青辞还是头一次见识造物之道的玄妙之处，只听话音刚落，商少阳握着江山笔轻轻一抖，便有许多墨迹同时泼洒出来，如同在空中凝结出了千万只弩箭，箭雨落下，几有千军万马之势。严寿山只能用防御法器和自身防御术法苦苦支撑，可惜之前他为了速战速决，花费了太多真气，眼看着法器被击落，而防御术法也即将被击破。
忽的一道清风掠过，却是严寿山的师父，流沙盟的向荣向宗师出手救下了自家徒弟。一众散修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承认败给了商少阳。
“啧，可惜严小子眼力不够，凭引气期的修为，怎么可能完全幻化出这么多弩箭，他若能分辨出哪些为真，哪些为假，说不定还能多防守一会儿。那时候双方气力双双告罄，胜负也未可知。”
席上不知哪位前辈幽幽一叹。向荣宗师脸色阴晴不定，没有说话。
而下一刻，刚刚调息完毕的商少阳则迎来了下一位挑战者。
“九霄剑派沈青辞，引气小成，请商道友赐教！”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五五、宴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