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卅四、灭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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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对方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到底还是顾忌大宗门弟子手中留着师长给予的秘宝符箓之类，打算先礼后兵试探试探。哪知对方看起来一派正气凌然，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他想的那样试图伸张正义：
“前辈的来意我等已经知晓。私人恩怨，叶道友技不如人，矿石被拿去也无话可说。但看在她托庇于本门的情分，我等便做个见证，保下她的性命，如何？”
闻言，王成道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不禁失笑。他自以为看穿了九霄剑派两位外门弟子色厉内荏的实质，即便看到叶潇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他心情大好，也不想再计较：“哈，跟散修胡搅蛮缠久了，王某也累得慌，还是大宗门弟子看得通透！”
叶潇一路逃遁、百般手段齐出，最后不仅落得竹篮打水，还平白花费了过去积攒的身家，不由得丧气至极。王成道哈哈一笑，随手摄起矿石：“小友早如此，不是省了你我麻烦吗？还要麻烦九霄剑派的两位小友，真是过意不去，改日还当上门拜访才是……”
他志得意满之下，客套话中连称呼都改了。明知打不过对方、还得捏着鼻子劝苦主忍气吞声，沈青辞二人纵使不喜叶潇玩弄心计，王成道这种明晃晃羞辱的行为同样令他们极为不快。但境界差距摆在眼前，沈青辞扯了扯杨羡的衣袖，几乎能听到同伴指节咔咔作响的声音。
心情不佳，他更是冷着一张脸：“前辈若没有别的事情，还是就此作别的好。”
王成道却仿佛看到了好处，反而得寸进尺起来：“这山洞我似乎不曾听说过，贵派弟子寻到此处，莫不是有什么难处不成？”望向幽深的山洞深处，他又故作姿态地抚了抚长须，眼中掩饰不住地流露出贪婪之意，“王某不才，这身法力倒是可以助各位小友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沈青辞和杨羡哪里听不出他言下逼迫之意，同时紧张起来。方才他们劝说叶潇主动交出矿石，一半是实情，一半也是出于私心——周纫兰还在地火湖附近采集恒河砂，倘若时间拖得久了，恐怕惹来觊觎。
哪知千算万算，还是错估了对方的贪欲！
要是真被对方发现了，虽说看在九霄剑派的面子上，王成道不至于对自己等人痛下杀手，但此地的恒河砂本是无主之物、且市面上价值不低，他一出手，令自己等人空手而归却不在话下。
几乎不假思索地，二人几乎同时横剑出鞘，各自所剩不多的灵魂之力也分别催动起天赋小神通！
但这些五颜六色的光华，于引气期修士看来几乎不值一提。王成道那句话并非征求意见。他心里清楚，能被大宗门弟子看进眼里的东西，一定比手上这块品相低劣的太□□金贵重得多，因此对沈青辞二人拖延时间的手段充耳不闻，只是右手一招，便有一道与之前类似的赤红色光芒激射而出，接连挡住了对面的飞剑、剑气、疾风。
尽管之前经过一场恶战，王成道毕竟境界修为都在，仅仅一招，便将沈青辞二人的长剑、术法、符箓等一一破开，清出一条道路来。若非顾忌九霄剑派、不敢以大欺小，依着平日的习惯，王成道早就顺手碾死这几个挡路的“蝼蚁”了。但当下他也不敢落人口舌，因此只是确定几人都没了再战之力，便一径向山洞纵深遁去。
引气期的遁速比出窍期的三阶遁术都要快得多，不多时便隐没在了前方的黑暗中。而直到这时，被对方术法冲击、滚落到道路两边的沈青辞和杨羡二人才缓过神来。
事关同伴，沈青辞二人哪敢轻忽，服食过疗伤丹药便强行催动遁术欲要追赶。但他们紧赶慢赶，尚未追到地火湖附近，便听到地面下传来一声闷响。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焦虑。
如今看来，王成道还不算太过丧心病狂，但见过地火湖矿藏之后会不会得意忘形、痛下杀手，却又难以预料。沈青辞有些拿不准，倘若真的事有不谐，最坏的打算，只有引动传音符、通知留在矿场的本门师长了——但山洞幽深，师长能否及时赶到，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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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尽头豁然开朗，乃是一方空旷石室。石室正中露出常年岩浆翻滚的地火湖，湖边俱是炎热火气。而湖边地面上，却星星点点地散落着一些乌黑砂石，其上黑色幽光闪烁，有静谧幽深之感，正是炼制“返照丹”所需的灵药之一，恒河砂。
周纫兰被对方随手一击，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辟火法阵连一息时间也支撑不住，趴在角落动静全无。但王成道已经顾不上关注那小辈——他的目光完全被散落在湖边的恒河砂吸引住了。
“今天莫不是撞了大运吗？哈哈，真是祖宗保佑！”迫不及待地，王成道取出储物袋，扬手就收摄起周遭散落的恒河砂。地火湖中的毒火虽然厉害，但以他引气期的修为、四阶的防御术法，短时间内还奈何不得他，因此他还有余力观察不远处的地火湖。
这一看，便看出问题来。
湖面上氤氲的火气挡住了目力，在王成道的灵识中，地火湖正中央的岩浆正逐渐翻滚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湖面下有什么东西即将涌出。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便试探着以术法破开遮挡湖面的火气、轻轻点了点湖中央翻滚着的气泡。
王成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岩浆。然后，他便看见一枝赤红色的、仿佛珊瑚一般的枝桠慢慢伸出了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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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辞和杨羡拼尽全力驾驭遁术。方才他们收到了周纫兰发出的紧急传讯，意味着他遇到了危险，想必是已经被那引气散修发现了。
只盼着，那位还不至于被利益冲昏头脑吧！至于恒河砂，二人已经默认难以得到了。
甫一踏入地火湖所在的空旷石室，沈青辞二人就被扑面而来的火气激得停下脚步，差点就倒退出去。但刚刚站定，他们就露出疑惑神色——
只见地火湖中央，一道高大的背影凌空而立，正是王成道。他的右手抬起，似乎正要收摄起什么东西，而在他的前方，滚滚岩浆翻涌，绯红火气缭绕，一时间竟看不真切。
“趁这机会，赶紧离开！”
他们还在疑惑，耳边就响起周纫兰的传音，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趁着王成道还沉浸在即将得到宝物的憧憬之中，周纫兰已经悄悄躲到了洞穴口。见同伴没有大碍，他才谨慎地传音道：“那家伙怕是想取地火湖中的天材地宝，短时间内还顾不上我们。”
注意到周纫兰脸上病态的嫣红，心知他只怕是在强压伤势，沈青辞点点头，并不多言。杨羡则好奇地问了一句：“可知道是什么天材地宝？”
“像是火珊瑚。”周纫兰抿了抿唇，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旋即又压下，“我这边搜集的恒河砂也足够了，他还没来得及抢夺，先离开为上！”
就在这时，地底又传来一阵闷响，而空气中的火气也似乎更加浓郁了。周纫兰立刻更为焦急地催促二人快走。沈青辞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以为他是心忧外祖、不欲节外生枝的缘故。
刚遁出没几步，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周纫兰脸色大变地转过身，循着他的目光，沈青辞蓦然发现，地火湖上缭绕的赤红色火气忽然四下散开，露出正中央那株妖冶绚丽的“火珊瑚”。而王成道似疯魔了一般，只知喃喃地重复：
“哈哈哈，火珊瑚！火珊瑚！”
赤红色的岩浆一阵翻滚，衬托着正中央那株枝桠愈加鲜红夺目，几乎刺痛眼眸。沈青辞下意识地眯起双眼，却见这时异变陡生——那株缓缓上升的“火珊瑚”忽然猛地拔高，带出一大蓬炽热岩浆，一下子吞没了王成道的身影。
可怜刚刚还因路遇天材地宝、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的散修，还没真正到手，就一命呜呼！
那火珊瑚在吞没了王成道之后安静了一会儿，但翻滚的岩浆却没有停下，仿佛巨兽蠕动胃部一般此起彼伏。
沈青辞终于想起终于是哪里有违和感了——火珊瑚是生自地火湖中的天材地宝不假；但生长在这片地火湖中的，却并非真正的“火珊瑚”，而是一种同样习惯在地火湖中沉睡的异兽，赤炎蛟。
那珊瑚一般的东西，其实是这蛟龙的独角。这畜生生性暴戾，又善于伪装，一旦有人因此产生贪念，决计逃不过被吞入腹中的下场。
先时，周纫兰只怕也是因为火珊瑚附近居然没有守护妖兽，所以产生了怀疑，这才催促他们离开。至于王成道，既然因贪欲出手，死在自己的贪婪之下，倒也不冤。
那块引起纷争的太□□金矿石，最终同样随着王成道一同葬身地火湖，谁也没能得到。
趁着赤炎蛟还没发作，三人不再多说，一路沉默着回返了山谷。
经过妖兽巢穴的时候，他们注意到叶潇居然还没离开。
“今天无故损失了这么多，好歹斩杀几头妖鸟弥补回来。”
叶潇语气虽然平静，但言语中冷意分明。沈青辞二人闻言有些心虚，明白经此一事，原先的交情也得作罢。
尽管若是再来一次，二人还将是这般选择。
顺手帮叶潇解决了几头妖鸟，三人顺路带着叶潇遁出山谷。听闻王成道死在赤炎蛟口中，叶潇也沉默下来，似是有了不少触动。但最后，她还是婉拒了沈青辞几人送她回矿场的建议：
“无论如何，外力总是靠不住的。我还是自行努力为好，免得借了几位前辈的势。”
这位性情坚毅的女修，经此一事，不知又会走向怎样的道路。
离开了阴森的地火湖山洞，夕阳下的浮光海波光粼粼，显得可爱至极。在飞舟上歇息的时候，杨羡忽然开口道：“这就是师长们常说的，见小利而亡义吧。”
“行大事不可惜身，见小利不可忘义。呵，说得轻松，但实际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周纫兰把玩着装着恒河砂的储物袋，“叶道友为了一块太□□金几乎丢了性命，王成道为了火珊瑚而葬身蛟龙腹中……说穿了，无非人心不足罢了。”
这位世家出身的贵公子望着远方，眼神中透出一丝空茫。半晌，他才收紧五指，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储物袋。
沈青辞抚着手中长剑，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卅四、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