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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尾声 ...
【尾声】
在民间,有个关于花雕酒的说法。
一户人家生了女儿,便在满月那日酿酒数坛,请人刻字彩绘以兆吉祥,然后泥封窖藏。待到女儿长大出阁,便取出那酒,用油彩画出百戏,再配上吉祥如意,花好月圆的彩头,同时以酒款待贺客,谓之女儿红。
若这家女儿还未出阁便夭折了,祭悼之日,将这盅醇酒分与亲友斟饮共尝,苦涩的女儿红便成了花雕酒,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之早夭,故花雕又名花凋。
这一年,九哥又得了个女儿,满岁那日,依着旧法在宫苑之后埋下了两坛女儿红。
那是个很讨喜的孩子,我抱她在怀里的时候,她就笑咯咯的要抓我衣带上绣得五瓣梅花,我笑看九哥:“这孩子脾性闹得很,一点儿也不像你。”
他就笑着弹了弹我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宠溺:“谁像你啊,一生下来就闹个不停,夜里还总被你踢得鼻青脸肿!”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喃喃道:“想想,竟已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九哥不着痕迹地叹,似是无意道:“一眨眼,兕子已经十七岁了,可以寻户好人家言嫁娶之事了。”
我怔了怔,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等到女儿红变成了花雕,还是没有等到你。
贞观二十三年的冬,长安城一片沉寂,天地冰封,不过很快,就是永徽元年的早春了。
我的九哥,会成为新的君王,就像他的字一样,为善,与人为善,与天下为善,他会给这沉寂太久的长安城,带来新的生命和繁华。
离开玉龙玄宫后,师父托我将玉龙子带还给九哥,那玉龙子是耶耶在隋宫偶得的,后来阿娘又给了九哥,祈愿他一世长长久久,无病无忧,如今,玄宫借了舜华的灵力得以长久,也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我带着光洁如初的玉龙子,和一双哭红的眼睛来到了九哥面前。
他应该像别人一样吓得不轻或是不敢相信,然后问我怎么还活着,怎么长得这么高了,怎么又回到了长安······可是九哥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笑了,然后将我拥入怀里,唤了一声小兕子。
好像看到久别桑梓之地的故人,闹腾了一番,倦了累了,又归故里,而他,来接我回家。
他的面前是长跪的文武百官,他的身后,是连绵数里长安城,他一身麻布白衣,瘦弱而苍白,茕茕而立在漫天纷飞的白幡下,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的九哥,撑起了长安的一片天,他永远等在这里,是我最后的依靠,一如当年。
宫里再没有一位晋阳公主,灵犀谷也再没有修仙的明达,只剩下长安城里,日日去坊间听一折歌舞小戏的李姑娘。
离开灵犀谷的时候,我已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那日我哀求师父,问他救舜华的法子,一直到最后,他才叹着气告诉我,那枚犀牛玉佩便可以救他,同为仙物,阿耶阿娘予我时,玉佩上本就有他们二人前世的仙缘,兴许可以相抵舜华损耗的灵力。
可是,也只是兴许。
师父并拿不准那玉佩上究竟有多少仙缘,更何况,若这犀牛玉佩不在了,仙缘已尽,无处再寻,我便依然是肉体凡胎,再修不成仙了。
师父说,若你修不成仙,你的阿耶、阿娘,还有舜华,他们的心血,便全是徒劳了。
可是这一切,都不该用舜华作为代价来换啊。
那卷帘人认得我,笑着唤了一声“李娘子”,而后将我迎到了坊间阁上的雅座,我隔着幂篱,向她轻轻颔首。
一阵鼓乐声中,伶人翩跹而来,且歌且舞。
依旧是那一出《踏谣娘》,水袖青衣的姑娘唱腔婉转,如泣如诉,而后丈夫着妇人衣,徐步入场行歌;每一叠,旁人齐声和之云,“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众人以为笑乐的,分明是一段悲苦的离合。
离合呵······
我再听不下去小戏,满眼满心都只剩下这两个字。
仿佛又看到,犀牛玉佩一点一点变浅、变淡,当终于消失殆尽时,只余下冰冷的水痕,师父说,那是昆仑常年的冰雪。
水痕落上舜华的发梢、眉眼。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就要醒过来了,我似乎都看到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可是最后······
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怀里白衣墨发的舜华,变回那只受伤的小狐狸,他受了太重的伤,承担了太多负荷不了的灵力,已经没有气息了。
没有了上仙的灵力,这只小狐狸只是小狐狸,我将它带回了灵犀谷,就埋在那棵迎客松下,春来回暖,小小的土丘上草木芊芊,师父说,待到那时,它的魂魄便会和灵犀谷中的万物一起苏醒,重新做回谷中一只自在的灵狐,仙人封藏的灵力,再不会在它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可我的舜华,他的魂魄又将归于何地呢?
又是一阵喧嚣声,楼下有人忍不住拊掌叫好,我从回忆里惊醒,才恍觉戏已落幕,笙歌已罢,又是人来人往,归去时了。
舜华走后,我日夜从旧事里惊醒,每当夜阑人静,华灯初上,长安、博陵、九层妖楼、胡姬酒肆,还有偌大的灵犀谷,阳光晴好,杂树生花,一次次入梦来,故人依旧。
我嘴角扬起笑意,梦醒时,却是更深的失落。
只有在这样热闹喧嚷的处所,我才能将往事暂且忘却,不去想起。
我听了太多折戏词,看了太多回歌舞,欢喜的多、苦闷的少,圆满的多,离恨的少,也许凡间太多不如意的离合聚散,写入了话本里,便只余祈愿和美好。
满座宾客,总也哭一回笑一回,怒一回骂一回,唯有掩袂轻叹者,方是戏中之人。
凡间这么多离合,这么多悲喜旧事,看惯了风月之人,或许要笑说,我和舜华并算不得什么稀罕,可真正悲欢,唯有戏里人最是明了,也最是感慨。
走出乐坊时,看明月中天,灯影阑珊,不觉,原又是上元佳节了。
这是团圆的日子啊,玉龙玄宫里的长安城也是这般热闹么,太子哥哥也许已经回去了,还有长姐,是否归宁?
元月的第一个月圆之夜,长安的春天,真的很快就要来了。
辞去了九哥遣来接我回宫的车马,幂篱重又覆住我的眉眼。雨水落了三两滴,素衣白裳上便好似花影婆娑。
不会再有央我买簪子的小孩子了,不会再有墨色的披风遮过我的头顶,不会再有一个人躲着雨和我狼狈地相视而笑······不会再有了。
我撑起一把浅杏色的十八骨纸伞,信步而行。
热闹喧哗的西市,灯火彻夜,长街望不到尽头,往来于人群的欢声笑语里,我一袭素衣白裳,缓步茕茕,是这样格格不入。
“姑娘,”有人轻轻扯住了我的衣角。
我回过头去,看到是位模样慈祥的阿婆,她提着一盏暗色油纸灯笼,笑开满脸皱纹:“有人托我将这灯笼给你。”
心下奇怪,迟疑着想不出,是谁送这烛灯给我?
那阿婆见我不接,笑道:“这灯笼奇得很,烛光所照之处,能见凡人所不能见。”
我无奈地摇头:“阿婆,我不怕鬼神的。”
她似乎对我的心事了如指掌:“那想见的人,也没有吗?”
想见的人······我心里蓦地一惊。
小心翼翼接过那灯笼,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油纸面儿,上面绘着几枝桃花,借着明晃晃的烛光,上面的小字依稀可辨——
“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笔墨挥洒之间,若行云流水,熟悉的飞白和熟悉的字句映入眼帘,灯火明暗里,双目突然酸涩,怔怔定在了原地。
渐渐模糊的视线里,那个人影就这样闯了进来,面上覆着厚重的青铜面具,烛光晃花了眼,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人笑着收起举着面具的手,熟悉的眉眼,恍若故人。
我手中的浅杏纸伞“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叫卖声声,欢歌笑语,人影往来,全都隔在这一方烛光之外,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二人,沉默着遥遥相望了百年。
他轻轻掀起我的幂篱,他说:“明达你个笨蛋,这下子修不成仙了吧。”
我的声音轻颤:“你还不是一样!都成仙了不还是要做凡人。”
他扬起嘴角,语气依旧是那样的满不在乎:“我陪你啊!”
渭水畔,清风拂岸,一池水灯缓缓飘远。
温暖修长的手指蹭了蹭我的脸:“诶诶你怎么又哭了啊!你把我一个人丢在灵犀谷我都没说什么!”
他说,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灵犀谷了。只可惜仙体受损,像我曾经那样只剩下魂魄几缕,而他来长安寻我,却发现我根本看不见他。所以这些时日,他有时回谷中借灵气修补仙体,有时来我身边看看我。
“你听了多少折戏,我就陪了多少折,你梦醒时哭过多少回,我就难过了多少回,还有你小侄女的满月,我还去席上蹭了一杯酒喝。”
“啊啊,还有你哥上次说你都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嫁了,赶紧嫁人做个小娘子别在宫里烦他了——”
我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他似是有意提醒我:“你看啊,如今你不修仙了,我也不做上仙了,我们都是凡人,像你耶娘那样在长安——”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打断他:“等等!还有一事!”
言罢,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向前跑去,舜华满头雾水,也只得跟在后边跑。
不知过了多久,穿过喧嚷的人群和灯火相映得闹市,穿过承天门和古寺的钟声,远处山清水秀,岚浮翠涌,九道山梁犹如九龙回旋绕日,游弋云间。
他不解道:“九嵕山?”
我看着舜华,突然笑了,指着那烟云之上的玉龙玄宫,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道:“快!叫阿耶!”
第一缕晨曦落在九嵕山的峰峦间,落在身后繁华升平的长安城里,落在我面前之人熟悉的眉眼上,我看到他的嘴角轻轻上扬,我嗅到他衣上淡淡的木叶清香。
(上卷终)
从一月底更新到六月初,雨下得很大,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却觉得很平静很圆满,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你们,陪我那么久
正文结束,可故事还没有到最后,剩下的两个番外会陆续放出来,不过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考试周结束或者暑假?微博和晋江都会有更新提示,所以小天使们不要取消收藏啊 >—<
最后关于下卷的预告神马的,等番外结束会详细给大家说明哒,就不一一回复了,么么扎(づ ̄3 ̄)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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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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