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浣春

14、披帛

　　李祖娥惊醒了，抬起头去看，发现高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全无预兆地出现了，她一下子吓得站起来，那一条披帛也随之滑落，被风一吹，落在桌子边儿的一棵花藤上，她抚了抚胸口，然后行礼：“大哥。”
　　高澄把披帛递给她，举止潇洒安逸。
　　李祖娥没有接，轻轻摇头：“妾不要。”
　　高澄一笑，在石凳上坐下，打量着周围，问道：“这是我第二次送你披帛了，你竟然都不要？”
　　李祖娥回答道：“我不喜欢便不要。”
　　高澄凝视着她微笑：“那么，你是喜欢你的丈夫高洋？”
　　李祖娥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高澄在看着她，温柔地像看一朵正在绽放的花。她被他看得很是不自在，眼睛下意识地瞧着四周，心里想着高澄怎么这时候来到这里，只希望着高澄快点离开，就是高湛他们过来也是很好的。
　　高澄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我失手打伤了阿进，今天一下了朝，就过来看看他伤的怎么样，想不到阿娥在这里坐着。”
　　李祖娥说道：“大哥来的不巧了，他刚吃了药，已经休息了。要不，妾去……”
　　“不用，让他好好休息吧！”高澄目光闪闪，嘴角微微浅笑着，瞧着她，“咱们两个人说说话。”
　　李祖娥一怔，见整个庭院内只有他们二人，高湛他们只顾贪玩，自然去了别处，现在连丫鬟们也不见了一个。她想起初见高澄时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担心，她实在是不情愿与他单独相处。
　　“妾回屋为大哥沏一杯茶来。”她深呼出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我不渴。”高澄挡住了她的去路。
　　李祖娥说道：“妾要回去，看看太原公醒了没有。”
　　高澄点点头，突然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李祖娥面色一惊，连连后退，直退到一棵花树下，退无可退，花落满衣襟。她的声音颤抖着：“大哥，请自重。”
　　高澄气定神闲，一步一步逼到她的跟前，几乎与她贴身而立了。
　　李祖娥护着全身的衣带，暗暗叫苦，已吓得闭上了眼睛。她着急道：“大哥，你放了我好不好？”
　　“不好。”他抚摸着她的脸颊。
　　李祖娥惊慌失措：“让别人看见了，你叫祖娥怎么做人？”
　　“看见了就看见了呗。”他毫不在意，手已经摸上了她的纤腰，“我真是想你。”
　　“我不想你。”
　　“自从那一面之后，我心中眼中尽是夫人的模样。”高澄略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想不到夫人竟如此绝情。”
　　李祖娥脸色惨白：“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高澄在她的耳边叹了一口气，摘掉她发间的一片花瓣，低低地问道：“你知道李昌仪吗？”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等到她回答便自问自答道，“她算是你同族的姐姐，你与她却全然不同。她聪明，有计谋，又善于骑射，可谓是文武全才，长得也算是美貌，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殊死抵抗，看上去全然是一个烈女，那次我只撕裂了她的衣襟，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高澄笑道：“可惜她最后还是做了我的妾室。”
　　李祖娥尽力离他远一些：“大哥说这些，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明白？”
　　“妾不明白。”
　　“那好。”高澄笑嘻嘻地道，“这一条披帛，你如果收下了，我便好意告诉你。”
　　李祖娥皱了皱眉头。
　　他把披帛放在她的手上，目光注视着她，说道：“你扔也好，送人也好，只是别还给我。”
　　李祖娥不语。
　　高澄笑容满面：“天下间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拒绝我。”他的话说的坚决，“我想要便要，想不要就不要，女人是否顺从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李祖娥扭头，“总有例外的。”
　　“你想试试？”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高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庭院里来了。
　　李祖娥看见高洋过来，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她为何还要替他隐瞒？她不瞒着！
　　她咬了咬牙，向着高洋，掩面哭道：“大哥无礼……”
　　她哭的是真的，心里委屈死了。她出身赵郡李氏，血统高贵，却嫁了一个人人鄙视轻蔑的丑八怪，一旦嫁给了他，连带着受府中各种人的白眼，而高洋又傻又懦弱，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也不说一句话。诚然，他对她很好的，但是日日陪伴在一个看起来老实呆傻的丈夫身边，她却没有一丝的安全感，因为一直有一个直觉告诉她，高洋是在装傻！她只想高洋对她坦诚，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有什么事情丈夫不能对妻子说？她也不需要高洋多么聪明，多么有才能，她只是希望当自己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中的时候，高洋能够跳出来保护她，她需要的是丈夫对妻子的信任。昨日，高洋心里还想着自己的表妹，如今，高澄又来调戏她，高洋若是知道了，会生气么？高澄还会再来欺负自己么？她越想越委屈，越来越心酸，哭得更厉害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愿。
　　只听高洋呆呆地道：“我都看见了。阿娥，玩游戏输了，有什么好哭的，既然大哥输给你了披帛，你就把头上的簪子输给他吧！”
　　“太原公你……”别人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妻子，他却如此，他算不算是一个男人，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傻子！
　　高洋又继续道：“我给你买了各式各样的簪珥钗环，也没见你这么宝贝过，一支簪子输了就输了吧！”
　　李祖娥柳眉倒竖，但见高洋的模样，她把簪子拔下来，走到高澄的面前，笑意盈盈：“阿娥不懂事，簪子输给大哥了。”
　　高澄接过来，顺便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腕。
　　李祖娥心中焦灼万分，却装成若无其事。
　　“你的伤好一些了吗？”高澄笑笑，仿佛刚才任何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高洋点点头：“好多了，多谢兄长关心。”
　　高澄又道：“再过几天就是花灯节了，仲华想邀请弟妹出去观赏花灯，不知道阿进愿不愿意？”
　　高洋嘿嘿笑道：“出去观灯很好，我当然是愿意了，要不是我受伤了，我也会去看看，只是大嫂邀请的阿娥，这应该问问阿娥愿不愿意。”
　　李祖娥一听，有些恼火地看了高洋一眼，然后，还是赧然着脸色回答道：“只要太原公答应了，妾自然是愿意了。只是……”
　　高洋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着她，问道：“只是什么？”
　　李祖娥却不看他，而是笑盈盈地望向高澄，回答道：“只是没有护卫。为了好好观灯，我和姐姐自然都不希望兴师动众地出去，但是，我们是两个女人家，邺城并不熟悉，若没有护卫，妾害怕有危险。”
　　高澄笑道：“那好办，你不要害怕，我可以来做你们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