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岚》如烟之岚

46、推心置腹

　　男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很杂乱，艺术家的家大都是这样的。
　　是的，男人是艺术家，起码他自己坚定得这样认为。但艺术家都很落魄，因为真正好的东西总是很少有人看的。
　　男人的很多雕塑作品都无人问津，因为它们太好了。所以，男人开始愤世嫉俗，开始做一些出格的事，比如...做一些高仿。这事虽然违法，但男人还是做了，因为这样不仅可以调戏世俗，也能挣点钱。
　　当然，艺术家的高傲还是存在的，即然是高仿，就一定要完美，让世俗难辨真伪; 既然是自己做的高仿，就一定要有一点自己的痕迹。比如说，落款上留的一些小玩意儿。如果，真有人能发现这些小玩意儿，男人会很高兴，因为那证明发现者也是个艺术家!只有艺术家才了解艺术家。
　　男人将刚才在茶社得到的照片和详细资料随便的扔在了桌上。在茶社里的时候，当那个加勒比的安检总监拿出这几张照片时，男人就已经知道，他不用再去看那些资料了。
　　男人太熟悉这几件东西了: 东吴时期的青花美则美已，但做工太过考究，表面处理的太过细腻，反倒缺了那一丝真实的手感。这一点，男人觉得那篇《青冢出土文物与三吴文化考》倒是有些可圈之处的。
　　就在男人准备开始自己的创造时，门被敲响了。男人打开门，便看见另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那几件东西，我也定一套同样的高仿。价钱加倍。"门外的男人把钱递进来。
　　门内的男人接过钱，然后关了门。

　　"那几件东西"自然是照片里的东西，价钱都知道，说明在茶社时他一直在。接了钱。。。是因为就算是艺术家，也能看出门外的男人是江湖高手。怎么做? 很好选择，不用选择。
　　只是刚才在茶社，真的没见到有人啊，本应人不知，鬼不觉的。

　　见到门内的人接了钱，关了门，江湖高手转身下了楼。
　　其实，燕云弟子被称为江湖高手本身就是一种堕落!因为既然是江湖高手，就证明你是混江湖的!
　　作为追求武道的他而言，如果不是因为想突破那道难以逾越的武道门槛，他又何必叩辞了恩师，远离烟云，到这西湖边来去找奇遇呢？
　　入了江湖，便是江湖人。人在江湖，身自不由己。所以，他也会替人做些违法的事。比如说，去金库盗个青花什么的。
　　烟云高手在想，那个螳螂还真是有趣，在茶室约人谈那事竟也太不警惕，自己的易容竟没派上用场。
　　黄雀想着螳螂，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已经答应多做一套了。到时我把假的放进金库，再把假的给张珍，真青花就是你的了。"
　　"是的。我希望办完这件事后，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会得到的。"电话那边，一个年轻男子放下了手机，眼中闪过笑意: 可达同志要的东西有眉目了，而且比想象中的花费还要小!
　　当可达同志将这个事情告诉他时，他就知道可达的为难之处: 那个老党棍的支持很重要，而议员的每一笔赞助都来之不宜。如何尽量少花钱多办事,就是问题的关键。
　　于是，他化名联系了那个加勒比的安检总监，又介绍了燕云高手给他。再之后，他让燕云高手跟了张珍，开始准备黄雀计划。
　　至于代价嘛，年轻男人看着手里的古书，心想复印一份，老头子是不会知道的。
　　想到这儿，年轻男子打通了可达同志的电话。
　　"可达同志吗？您交代的东吴青花的事，有眉目了。"

　　"很好!"秘书可达正想问细节，就听到议员在叫他:"议员在叫我，一会给你打回去。"
　　可达进了房间，便看见那个年轻的E国人正在起身。宋仁辉见他进来说道:"可达，替我送客到门口。"
　　是"送客到门口"，不是"送客"。
　　所以，可达在将客送到门口时，笑道:"来京都几天了，可有吃过京都的特色小吃?"
　　"还不曾。"
　　"在十七街有一个去处很有名，我晚饭经常去那儿吃。"
　　"那太好了!可否把地址留给我?" E国人觉得确实太好了。
　　"这是地址。那儿人多，九点后人会少一点。不送，慢走。"

　　看着这个议员秘书转身离去，E国人很是高兴。格林的判断是正确的，宋仁辉是一个通道，打进焉耆政府最高层的通道。
　　E国人想着应该先派人熟悉下晚餐餐厅的情况。正想着，就收到了一个短信: 陈英达已死。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陈英达死，焉耆石化增产，石油价格暴跌，叙伊货币垮台，获得叙伊石油公司。
　　但另一件事，也可以做了! E国年轻人被授权坐拥世界上最庞大雄厚的资金! "请示议员，然后就可以行动了！"他心里想着。

　　秘书可达送走了E国人，回头上楼时突然想起应该发的短信还没发，于是他拿起手机发出了那条短信。

　　在东湖的那个小区里，石磊抚摸着女人柔美的身体，回味着刚才的激情，觉得以后还是要多来几次这里。不知怎么，他对怀中的女人多少生出了一些感情，而不只是欲望了。就在这是，他听到他的手机轻响了一声，便赶忙从婷婷身下翻出了手机去看。手机已被他设置了静音，只有重要信息才会发声。那条重要信息是:
　　陈可达，遇刺身亡。
　　石磊猛地坐了起来。身边的女人竟也没有撒娇，而是乖巧的帮他整理衣衫。婷婷就这点好，很懂事。
　　在出门前，石磊吻了下婷婷，之后开始打点话:
　　"通知所有人，今天下午的会必须都到。不到的，别怪我不客气。"

　　人，总是这样的: 为了自己的理想或者利益，会去做很多事，不一般的事。在做这些事时，人们都觉得自己做的事，人不知，鬼不觉。
　　人，可能不知; 鬼，可能不觉。但，神除外!

　　之岚，在轮回世界中，就是神!

　　所以，所有这一切，所有这些人，所有这些事，都被之岚知晓的清清楚楚!

　　当勋焕老爸说到:"这。。。这也是高仿!"时，
　　之岚就再次进入了轮回世界!
　　这次，之岚看的很仔细，因为他在生自己的气!自己曾经为自己的细致颇感自豪，不但要了张珍的密码，连张珍的手枪放哪儿都探听的一清二楚。事实上，这在最后也确实起了作用。
　　可当他听到老头说那也是仿品时，之岚就知道，张珍被人涮了，连带着自己也被人涮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所以他再次进入轮回世界时，就极其认真的极其仔细的看了很多事。所以，当他再次睁开眼，回到真实世界时，他开口说道:
　　"这。。。不会吧?"

　　是的，之岚并没有说出所有的来龙去脉!即使这些端倪可以帮助警方很快找到青花的下落，他朋友的父亲也能大病得愈!
　　即使他已经想好了完整的办法让旁边的吴涵吴大队不再怀疑自己，而去找一个会飞的穿红短裤男人。
　　可，之岚选择保持了沉默。
　　没有说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之岚这次在轮回世界里看的很仔细!所以，之岚除了看到上面那些发生的事情外，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给可达同志打完电话，年轻人便开始考虑一旦得手后，自己如何再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东西送到可达同志手里。
　　"最好的办法，是开车去京都。到时，还得烦请燕云的那名弟子跑一趟。"，年轻人想。
　　年轻人是一个具有理想的人，自从他尊敬的良师益友跟随了宋议员，他也就义无反顾的一起来了。
　　议员给他以希望。或者说，议员让他觉得这个国家还有希望。
　　他曾对现任总统于世杰抱有过希望，可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年轻人发现，一个具有政治洁癖的政治家，到最后只能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被那些肮脏的，卑鄙的政客无情的玩弄取笑。即使，你成为焉耆总统又能怎样? 即使你手有重权又能怎样。各种势力会像无数的滕蔓，一点点围住你，缠住你，让你在不知不觉中难以行动，艰于呼吸。
　　可，宋议员，不是这样的人!宋议员是游走于黑暗与光明之间的人，他心向光明，却没有那些伪君子的做作; 他憎恨黑暗，却不排斥用黑暗的方式实现光明的目标!
　　这是他，和可达同志的谈话中，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的感觉。
　　那么，为了议员，为了焉耆，我会行走于黑暗之中!

　　年轻人坚定的想着，坚定的迈进了家门。然后看见比他更坚定的老爷子正走出门。
　　更坚定的老爷子，要出去锻炼。老爷子喜欢晚上锻炼。老爷子喜欢晚上去一个西湖边的小树林锻炼。
　　老爷子是个武林高手，大家都叫他陈师傅。
　　老爷子年纪也不算太大，但他儿子总爱叫他"老爷子。"
　　他儿子当然也陈，是个很有思想的年轻人。现在，老爷子的这个"败家"儿子，在准备为了光明，而行走于黑暗之中!

　　“我师傅的儿子？！”之岚开始郁闷了。
　　在张珍家的密室内，用言语应付了勋焕父子和吴大队，之岚出来就奔了西湖边的小树林。在现实世界中，之岚想要认师傅!~~~

　　京都的餐厅中，石磊和徐可达相对而坐。酒喝了，但是不多-尤其是石磊发现对可达还在感冒后，就只是自饮而让对方随意了。
　　"这是这次的竞选赞助，我想既然要见面就直接带过来了。"，石磊递过一张支票。
　　可达秘书笑了，接过支票紧接着又咳嗽了几声:
　　"没必要的。我们之间要充分信任。"
　　电汇直接入账; 空白支票就可以倒手一次，而赞助金额又比平时多很多：石磊的意思很明显。可达秘书觉得还是说清楚的好。
　　石磊也笑了，他与对面这个男人接触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也知道这是多此一举，这么做其实也是想确认一件事:对面的男人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男人。
　　"为什么要抛出地产和金融?"既然对面的男子还是以前的男子，石磊索性单刀直入了。
　　"因为有人要做空它们。"可达答道。
　　"做空它们就等于做空鄢耆!"
　　"没错。"可达回答的很快，居然都没咳嗽。
　　"你知道后果吗？"石磊说道。
　　"你说。"
　　"股市暴跌!鄢耆刚因经济不景气，调低利率放了存准; 股市再一暴跌，将会导致很多外资看淡鄢耆经济未来，甚至因恐慌离场，一旦此时有人突起发难，鄢耆汇率将会跟现在的叙伊汇率一样崩盘的!"
　　"那又怎样?"可达道:"这恰恰会使得现有政府难堪，属于于士杰的力量再无立足之地。宋议员的胜算可定已!"说道这，秘书的眼睛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鄢耆经济会被拖垮的!"石磊大声道，声音之大甚至惊动了旁桌的人。石磊低下头松了松领带，解开第一颗衬衫扣子，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脸有点红。
　　"不会的，我们能控制。而且，你以为这样下去，经济就不会垮? 找死和等死的区别而已。"秘书无视对方的情绪依然说到。他已太熟悉对方了，商人的思维已占据了这个男人几乎的全部，那仅有一点的良心也在愤世嫉俗中挣扎着快要泯灭了。
　　"你说的'有人要做空'，是不是你们自己?"石磊不愿纠结那长痛短痛的问题：因为他虽不是善人，但短痛的烈度对一般鄢耆人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
　　"不是。"
　　"是谁?"石磊这回真的惊讶了!
　　可达不答，望着石磊微笑。
　　"你怎么去控制他们?就算你的目的达到了，他们要是不肯罢手，你怎么办?他们有能力毁了鄢耆!"
　　"他们不会的。因为那样做，我们会冻结他们所有的资产。而这，意味着战争!你以为，在当今反物质武器密布的世界上，还会发生大的战争吗？!"
　　鄢耆最优秀的经理人石磊，在京都的一家高级餐厅里站了起来，满脸不可致信的说到:
　　"E国人。。。?!"

　　今晚月光不错，陈师傅心情也不错，所以在西湖小树林里，之岚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陈师傅就乐了:
　　"走几步，你走几步。。。"
　　之岚纳闷了，以前在轮回境中陈师傅也没这么测验过啊，无非练一趟拳脚，怎么今儿还改走步了？
　　之岚按着陈师傅的吩咐在小树林里开始遛弯，心说：别再给我忽悠瘸喽。
　　"停!"，正想着，师傅让停了。
　　"嗯，得给你调调。"，陈师傅走过来，围着之岚转了一圈，喃喃道:
　　"你的腿随着我的手往高抬，能抬多高抬多高，往下使劲落!"
　　"抬~~~再落!"
　　"麻不?!"
　　"麻。"之岚哭的心都有，
　　心想陈师傅不会副业是卖拐的吧?
　　"再抬，往高抬!往下使劲，落!"
　　"又来?!"，之岚无奈，再次象傻子似的高抬腿，使劲落。
　　就在之岚的脚再次即将落地的时候，陈师傅突然伸出一指，手指如虚影般点向之岚身后的灵台之穴!
　　接着，一股热流自上而下，流向之岚那只即将落地的脚。。。。
　　然后，之岚整个人就飞了起来，飞过了树梢，飞到了小树林的上空。之岚甚至还有功夫确认了一下今天的月色真的很不错，这才转身向下落去。着地时，一个漂亮的测滚，卸去冲力漂亮的站到了陈师傅面前。
　　"嗯，资质不错，没枉我教你，嗯。。。你刚才说是几年?"陈师傅说。
　　"五年有了。"之岚尴尬地答道。
　　"嗯，以外家功夫，你应和我走过17招了吧？"
　　"陈师傅好记性。。。嗯? 您怎么知道？"

　　"哈哈。你进树林时，我便已觉得你应是我师门弟子。等你说完，我已深信不疑是我自己教的你。"陈师傅大悦:
　　"这本就不算什么异事，相传祖上就是自梦中学得的一身功夫。至于刚才让你走步跺脚，是我看你气色身法，明显已被人用师门功夫奠过了基，只是尚未贯通督任二脉而已。"
　　"这奠基，需用师门内力连点受道者十八处大穴。你说是我教的你，我自然猜到这是我在与你过招时做的手脚。走步使你气血游走，跺脚让你放松浑身经脉。及至我一指点了你的灵台关口，督任二脉贯通，你以前的内力虽微，但一踏地跃身几丈，还是很轻松的。"
　　"只是，你落地时未免太过小聪明了些。其实，你只要心念转气上提，自然会轻松落地，飘逸洒脱的。"
　　"陈师傅。。。"之岚曾在轮回界中听师傅说过，这奠基最后一指需施法者动用自身元气点在徒弟灵台关口之处，虽对施法者无甚大碍，但这元气是要养好几天的。想到这儿不由心头一热。
　　"嗯?还叫陈师傅?!"陈师傅假装怒道。
　　"师傅!"，之岚连忙改口，又深施一礼，心头更热。轮回界中，陈师傅虽然已当他是自己的徒儿，可一直只让之岚叫他陈师傅。今日改口，这师徒名分算是定了！
　　"呵呵，起来吧。从明儿起，每晚你都要过来，我要教你内家功夫了。"
　　"是。"之岚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一切实话实说。于是，之岚请了陈师傅坐在一个长椅上，将自己在一日世界中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全都说给师傅听了。

　　“你是说，我那个混帐儿子用了我的秘籍去换青花？”沉默了良久，陈师傅问道。
　　“正是。”之岚低声到。

　　“他是你带来的？”陈师傅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啊？谁？”之岚迷糊道。
　　“没事。”陈师傅身也没回，反手一指。小树林的边缘处，扑通一声，一个身影栽倒在地。
　　之岚大惊，跑过去看时，竟是那个吴涵、吴大队长！
　　原来，在现场吴涵看见之岚后来神色有异，又着急离开，便觉得蹊跷，就假意的答应了让他先走。之岚才出门，他就自己亲自跟了过来，就是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神秘。结果吴涵看见之岚进了小树林，和一个晚上锻炼的怪人聊上了，又莫名其妙的在小树林里遛弯，紧接着开始跟那儿跺脚玩。心里还在暗想莫非这小子犯了邪，跑这来放傻气？可还没等想完，就见之岚不知怎么就飞了起来!
　　吴涵此时突然醒悟，心里想到：
　　那一身武林打扮的男人果然有些古怪！没准，他就是那个一日之神！
　　话说，这人果然不可貌相。都认为所谓高手都应深藏不漏; 那武林人士打扮的，大多都是混混。可谁成想，这么一身俗气打扮的，竟真的是位武林高手!
　　吴涵正想着，就被陈师傅遥空一指给点倒了。

　　“你认识他？”陈师傅也跟了过来。
　　“他是一个警长，在负责那个文物的案子。可能是刚才我不小心让他给跟上了。”之岚说道。突然一拍大腿惊到：
　　“糟糕，我们刚才说的话，让他听见可就坏了！”
　　“放心，刚才我已用音障罩住了你我。别人想听什么，是听不到的。我点倒他，他醒后也只以为是自己睡着了。”陈师傅说。
　　“明晚，你过来。”思考了一下，陈师傅说道：“我给你个说法。”
　　说完这句话，陈师傅转身就走。

　　“师傅~~~”之岚心中难过，心想自己刚认了师傅，就给他老人家带了这么多麻烦。
　　“明天记得给我带一坛花雕！要30年的！”之岚正想着，就听到快走出树林的陈师傅扭头，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之岚心中一松，看来师傅并未怪他！

　　回身看了看吴大队，之岚说了句：
　　“吴大队，你说你何苦这么辛苦？出勤都能睡着了！唉，。。。也不怕着凉。”
　　说罢，之岚也出了小树林，再望时，秋月当头，分外明亮！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石磊已坐回原来的位置，喝了一口酒后问到。
　　大选已近，刚才的那笔赞助费其实是最后一笔了。大选赢了，对方就不需要赞助了; 输了，也一样。所以，石磊很难理解为什么，徐可达要将这个事情告诉他。
　　"感谢你的帮助。"徐可达笑到:"还有，宋议员惜才。当选总统后，他需要很多象你这样的人才来帮他。"
　　徐可达也举起了酒杯:"石磊，宋议员的理念与理想我已跟你聊过不仅一次。我希望我们以后是同志!"
　　石磊举起了杯正想与徐可达干杯，徐可达的手机就响了，被这一打岔，徐秘书剧烈的咳嗽起来。
　　可达无奈的放下酒杯，起身说:"对不起。我。。。咳咳，我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