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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屠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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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怔怔地看着面前天墉城高大的山门,他之前觉得累极了便靠在树下休息,为何一闭上眼便来到了天墉城?
是梦吗?
他伸出手触碰那山门,却虚浮地穿了过去,收回手,依旧完好如初。
是他是虚幻的?还是这里是虚幻的?
屠苏慢慢踏上阶梯,这里他曾经因为陵端的诬陷而打扫过。本以为会生出气愤的,可是……为什么,他竟如此怀念这里的一草一木?
云雾渐淡,前方那一身掌教衣饰的是……师兄?师兄成为掌教了?旁边是芙渠?他们的神色,为什么那么凝重?
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我曾许诺过一人,若我当真执掌门派,执剑长老之位,必为那人而留。若此人一日不归,那位子便会永远空着,直到他从远方归来。”
那人……是他么?
他……离开了?去了哪里?
他看见芙渠紧咬嘴唇,微微低头,有泪,悄然滑落。
百里屠苏,到底在哪里?
师兄转身离去,而他的身形也不自主地跟着移动过去,一路上的景色无比熟悉,这是通往他们房间的路。
是了,他和师兄,是睡在一间的。可师兄既然已经接任掌教,为何还住在这里?
他想张口问师兄,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声音,路上遇到的弟子也对他视如无物。
他现在到底怎么了?
师兄推开门进去,他也只能跟着进去,一进屋,他仿佛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他的床上,被子依旧叠成他喜欢的样子,他的东西都好好摆在原处,好像他不过是出去练剑吃早饭,一会就要回来。
他看着师兄处理门派事务,那些东西,堆在师兄的那边,从未改变一点他这边的摆设。
他又看向师兄的脸,那脸上不再有他熟悉的春风般的笑意,眼底也没有对着他时流动的温柔,而是如远山冰雪般冷凝。
明明就坐在那里,却像隔了一个世界。
他就这样跟着师兄,看他每天练剑,教授弟子,处理事务,也看到他晚上叫着“屠苏”从梦里惊醒,然后凝视着对面那张空荡荡的床铺,久久不能入眠。
这些日子,他也大概得知自己应是已经不在了,只因为曾经许诺过师兄会回来,执剑长老之位,至今空置。
师兄……
他忽然觉得心里难过的紧。
师兄,还等屠苏做什么,他是个言而无信的混蛋,不要再等他。
可是没人听得到。
不知几载春秋过,这年,他多了一个叫玉泱的师侄。
那孩子跪在师兄面前,一抬头都,眉心一点朱砂殷红如血,灼痛了人的心。
他看见师兄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又是那个严肃的陵越真人。
“你因何执剑?”
“我想保护我要保护的人。”
那样的对白,同他曾经问师兄的,如出一辙。
那晚,他听到师兄喃喃自语。
“手中虽然执剑,仍需天意成全。”
师兄,不是你保护不了屠苏,是屠苏自己离开了你,是屠苏亲手把此生最珍贵的人推开了,自己却还觉得终于找到了生存的意义,明明是屠苏……大错特错啊!
我多想抚平你眉宇间的落寞孤独,却始终碰不到你。屠苏到底有多傻,才放开了你的手?
在那个人斩钉截铁地对着其他长老说“执剑长老是我师弟屠苏,我相信他会回来”时,他多想冲上去抱住他,师兄,我想回来,我想回到你的身边,我不想离开了!
可是,他在哪?
他的师兄,紫胤真人的大徒弟,没有选择仙路,偌大的天墉城内,他只是守着一个空缺的位子,一张不会再有人睡下的床,一个不会兑现的承诺,直到五十三年后,卸下掌教之位,却让自己唯一的弟子继任了执剑长老。
他看着师兄归隐山间,师兄慢慢变老,却比以前开心了很多,时常一个人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已经放下了他。
师兄,你终于放下屠苏了吗?
纵然心里失落,可我更为你开心。
那天,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是虚弱,似乎下一刻就要消散了。
师兄,我没办法再陪你了么?
师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细雨飘落,他费力地来到窗边,想再看一眼这个人。却听到他略带笑意的声音。
“终于……要结束了。”
唇边笑意犹在,他却再也不会呼吸。
是因为终于不再等待而开心么?
心头涌上的疼痛几乎将他撕裂,眼底的泪雾让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师兄,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
“屠苏!屠苏!你怎么了!”
他听见耳边好几个焦急的声音,他们是……
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还略模糊的人影勾起了他几十年前的记忆。
“晴雪,兰生,襄铃,少恭?”
他们都用一种奇怪又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木头脸,你做了什么梦吗?怎么哭成这样?我还没见过你哭呢!”
他伸手去碰自己的脸,一片冰凉。
我还活着?
师兄……
他抬头,坚定地说:“我要回天墉城。”
我要回天墉城,我要回家,我要陪着那个人,不是因为我欠他,而是因为……我爱他。
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到天墉城,不理会其他人或惊异或莫名的眼光,只是冲回他和师兄的房间。这个时候,师兄应该是在房里的。
然而面对着那扇门,他却不敢推开。
突然,门从里面开了,他一抬眼,便是师兄的脸。
“一听就是你的脚步声,怎么不进来?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贪恋地看着这个人的脸。
真好,他还会笑,还没老。
“师兄,你答应过我要带我踏遍万里山河,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回来,我回来了,我没有失信。你也不要失信。”
终于忍不住抱住他,听着师兄一遍遍地说“回来就好,师兄答应你。”
泪一滴滴打湿了师兄的衣服,他却慢慢绽开了笑容。
怎么会再离开。
怎么舍得离开。
我要和你踏遍万里山河,若要老去,我也要陪你一起。
再不会留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