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细语》海瑟

12、白露篇（二）

　　算准了他到来的时间，我为他点好了他喜欢的黑椒牛排，玉米浓汤，白葡萄酒。他几乎不吃甜点。
　　幕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口味平和宽容。
　　这个男人，有时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个任性的孩子，依赖他的沉稳安静。却又在同时，让我觉得自己成熟温和，愿意将他所有以沉静为面具的伤痛轻轻一拂去。
　　看着他被岁月浸染眉宇，岁月永远都是不动声色的无情。
　　我缓慢的伸出指尖，想抚平那一丝无声的轨迹，却发现手指在颤抖，只能悄悄握紧了手指。
　　“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摇头，撑起微笑。“可能喝的有点多，幕生，陪我走一会吧。”
　　“好的。”他起身递上他的手，那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就飘落在空气里。
　　长长的林荫道，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拖在地上，风吹起，叶影在地上摇晃。我轻轻挽上幕生的手臂，将头依在他的肩头。贪恋这最后的温暖。
　　多想就这样走到生命尽头，眼泪啊请慢些掉落，让分别也可以再延迟一些。
　　终于泪濡湿了他的衬衫，幕生拉住我，站在路旁的阴影里面，一动不动看着我，手臂上触感鲜明。
　　“白露，怎么了，怎么就哭起来了？”他擦着我的眼泪，手轻轻的摩挲着我的脸颊。我闭上眼睛不看他温柔溺人的目光。
　　“我见到她了……沈……沈乔娜……”那呼吸一滞，他手掌明显的僵硬了。
　　可是他仍固执地擦拭。且像放弃一般逐渐重归柔软。
　　“白露，无论你见到谁了，我都不会离开你。”那语气颤抖又坚定。
　　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崩塌了，我已分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
　　“幕生，我要的不是你不离不弃的陪伴，不是隐忍困顿的忠诚！你不能那样侮辱我，我要的是你的爱，你的全部！”
　　这一生，遇不到你最寂寞，却不曾想遇到了你更是寂寞。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我终归是你的一个过客。
　　我挣扎哭诉，煽动他的眼泪无休止地在眼眶里徘徊，“白露，我……”他最终只能将我抱紧，无奈又无助。
　　无力靠在他的熟悉又陌生的肩头，泪如雨下，“幕生，我能不能认为这三年里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全心全意的爱着我，只爱我一个人呢？”
　　他点头，收紧手臂，我的心底深深地叹息，这样的一个人，我该如何责怪，我不必望眼欲穿，不必苦苦挽留，不必东奔西走，他就能安稳地留在我的身边，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至于他，是责任，是熟识的依赖，却无关爱情。
　　“幕生啊，你知道吗？我就当我的一辈子就是这三年，我们……我们也算是共度了这一生……”我已泣不成声，悲伤像洪流一般铺天盖地涌来，离别近在眼前。
　　“我会比你们幸福的，一定会。”用尽全力推开他，“再见，我的幕生。”
　　转身离开，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温柔的夜风吹起我耳边的细发，像极了曾经他在耳边的吐息。
　　最终我承受不了这不被爱的尴尬，曾经温柔的最后也是最决绝的，幕生这一次我不会再回头。
　　你的世界这么大，却容不下我的悲伤，我对你的爱在百转千回中碎成一地琉璃，我把它们扫进心底，从此与你再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