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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宰春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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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拖下去砍了!”黄宫吟轻描淡写,好像在说:来人,上菜。
殿内一片哗然!——一向被世人所轻视的二皇子居然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斩太子的人!这就是传说中diao丝的逆袭吗?
黄君献更是怒不可遏,他几步上前,一把抓起趴伏在地吓得直哆嗦的老鼠眼,厉声斥道:“皇弟好生残暴!百官面前竟然枉菅朝臣!”
杨暖心偷偷地拽了下黄宫吟的蟒带,示意他别冲动。可对方仿佛没感觉到一般,不卑不亢的语调带着无尽的挑衅:“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呵!好!皇弟既然有此一问,本太子倒是要跟你说道说道。你有何因由要斩吴大夫?今日你若说不出个一二,就休怪本太子以大欺小!”鹰眼迸发出狠戾的光芒,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亲手撕碎他的亲弟弟。
这也难怪!太子深受皇帝恩宠多年,一直是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主。突然间被从小就瞧不起的弟弟骑到头上。这怨气,怕是已有些时日。
“太子要因由,本皇子就给你因由!”黄宫吟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本皇子诚心讨教国宴不足之处,吴大夫竟然避而不答闪烁其词。如此蔑视皇族之作为,乃本皇子斩他的因由其一。”顿了顿,他轻咳一声。
杨暖心适时递上一杯美酒。
二皇子摇头,长宫人连忙去换了杯热茶。
抿了口清涩的香茶润了润喉咙,二皇子语调骤然上扬。“其二,冬日花展之后,太后欣赏我璠阳宫长宫人办事得力、蕙质兰心。早已下懿旨提升她为从三品长宫。你一个正四品大夫胆敢指使后宫从三品女官殿前献艺!如此以下犯上之作为难道不该斩吗?吴大夫,本宫今天倒要问一句:在你眼里,我璠阳宫的人就能任由你搓圆捏扁吗?”
听不出话里有话的人都站不到这大殿之内。
之前曾说过,擎天国的阶级划分十分严格!皇帝之下是法律,法律之下是孝道,孝道之下才是礼义廉耻。一层隔着一层泾渭分明。方才太子所说的以大欺小,指的就是不管从阶级还是孝道,他都有权处置二皇子。同样,二皇子也可以无条件的处置下面的大臣。人嘴两张皮,随便说个莫须有的罪名弄死个人对他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下子,太子也不好硬以权压人了。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老鼠眼早已瘫倒在地,抖如筛糠。
云陌里有心帮忙,却碍于身份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焦灼之际,一道如钟的洪声传来:“二位皇子可否听老夫一言?”
杨暖心抬头张望——呔!来者何人?
来者正是擎天国开国功臣、王工一的亲生父亲、权倾朝野的当朝左相宰春秋是也!他的出现,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时间往后倒推个十几年的话,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子总管蹦跶的地方。无关权势,就是一种气质。
有的人,譬如说黄宫吟,站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景。同样,宰春秋往哪一站,哪里就是他的舞台。说句不好听的,宰春秋玩阴谋搞算计的时候,太子还在尿尿和泥玩小唧唧呢。只不过自从家中宠妾传出“偷人”的丑闻之后,可能是觉得无颜见人吧,也可能是年岁渐长,总之他行事是越来越低调。手中掌握的权势也逐渐分散出去。尤其是近两年,基本上已经是“半隐退”状态了。这个时候突然参与到两派之争,也不知到底是劝和还是......
火上浇油!
宰春秋眉清目朗、步伐坚定,不像在政治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那样双眼透着精明,反而是一种祥和的睿智。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瞬间判人死刑:“太子,二皇子。”他先是依礼问安,接着眼角一扫。“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吴大夫以下犯上罪不可赦,理应当斩!”
周围一片抽气声!
左相这是......明摆着偏向二皇子啊!
黄擎天和宰春秋这两只老狐狸从年轻时就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虽说也闹过矛盾,可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正所谓没有不拌嘴的兄弟,私底下就算两人打的头破血流,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照样枪口一致对外。不过,像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在场除了黄宫吟之外连太子都不知晓。百官感到诧异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同样不解的还有杨暖心。左相这个人她大概的了解过,但也仅限于表面上的一层。至于湖水下是暗涌还是漩涡......看来,她要找个机会跟狐狸眼好好“聊一聊”了。不过眼下有人帮忙说话总是好的,何必多问?
她不问,不代表别人不问。
黄君献硬是压下一口乌气,心有不甘得说道:“左相,吴大夫只是一时酒后失言,并非有心冒犯。今日乃是一年之始,还是不要血染宫廷为好。”
老鼠眼趴在地上拼命拉扯太子的靴子,心里却是一顿臭骂——本就不是他的主意,却要他去送命!现在,他的死活还要全靠这个一手推他去死的人,这叫他如何能不气愤?
太子嫌恶地一脚将其踹开——脏死了!这靴子可是母后亲手为他做的,上面的金线蟒纹也是母后熬了几个通宵一针一线密密缝制而成。今儿他才第一次穿,就被这个脏东西抹上了污渍。要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才不会费口舌救这么个玩意。稍后,定要砍他两只手以儆效尤!
为什么老鼠眼宁可得罪二皇子也不敢得罪太子?答案很明显——因为恐惧!他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这个男人的残忍恐怕除了恶名昭彰的银宫宫主世上再也无人能及!
将目标转向一直没吭声的女猪脚,黄君献半傲慢半威胁的说道:“长宫人可是这皇宫里唯一一个太后亲封的从三品女官。皇祖母她老人家整日吃斋念佛、宅心仁厚,定不希望看到宫内杀戮频频,更不希望是她一手提拔的人按下的闸刀。若是长宫人曾向太后讨教过一丁半点,就必定不会因为一句戏言草菅人命。长宫人,你说呢?”
我说?你连太后都搬出来了我还说啥啊?
“回太子的话,奴婢只是个奴婢,断不敢在尊贵的皇子们面前说三道四。更何况,如今还有德高望重的左相在此,奴婢就更不敢妄言了。”踢皮球嘛!谁不会啊?
宰春秋朗目一瞪:“红颜祸水!若非你太子也不会与二皇子交恶!二皇子,老臣斗胆恳求,请您为了兄弟友爱废除此女品阶,立即驱逐出宫。”
哇!~~~兄弟友爱!兄友弟恭!耽美,少年,好有爱啊!
呸呸呸!想什么呢?
丫丫的!我招你惹你了啊?干嘛针对我啊?这宰春秋到底是唱哪出啊?
“不可!”
“不行!”
太子在上面,二皇子在下面。(⊙o⊙)
......
杨暖心一愣!——二皇子就不说了。太子的反对也太蹊跷了吧?要说消彼之翼无论轻重。既然左相都提出来了,他何不顺水推舟呢?
黄君献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方才下意识的反对出声,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见旁人都用“求真相”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只能硬着头皮掰扯:“本太子并非不分青红之人。吴大夫酒后失言确有不妥......但此事与长宫人无关。其实......”余光一扫。“其实吴大夫是替西羌特使出的面。”
“唰”!众人的脑袋集体向后寻找目标。
多年来都形同空气的黑泥人一身雷打不动的本事不是白练的。面对主国太子的突然发难,他依然老僧坐定,不动如钟。
“哦?既是西羌特使的请求,那本宫多少都得给几分薄面了。”黄宫吟态度一转。“不过,这献曲终是不妥。我璠阳宫的长宫人又不是沿街卖艺搔首弄姿之人。”无视舞姬们尴尬的表情,他转身对杨暖心说道:“长宫人,你今日就赏脸一回,去向西羌特使敬杯酒。也算是替代本宫问候了。”
狂妄!豪恣!此时的黄宫吟绝非当年被人骑在身下当马的孩童。他已脱胎换骨,欲飞冲天!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牢牢掌控那个他想霸占一生的女人。
云陌里摸了摸鼻子,心道:你可千万别叫她来给我敬酒,受不起啊!
杨暖心听话的端起酒杯,稳稳地走到黑泥人面前。“特使,请!”
黑泥人端着酒杯站起身时眼皮飞快地抬了一下,里面貌似夹杂了几分......鄙视?而在碰杯的时候,不知是何原因,两个同为青铜制造的酒杯先后发出了三种不同声调的叮叮声,听起来有点像是......暗号?
黄宫吟眼角微挑。“左相,方才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一年之始的确不宜血溅当场。不如大家各归各位,继续享用美酒佳肴如何?”
周围的人大多数都在点头——古代人都迷信,直到今天很多地方都还有过年不许哭、正月不剃头的俗规。而对于擎天国来说,每年最重要的立春伊始,还是不要见红为好。
宰春秋好像是生气了,不冷不热地说道:“既如此,便依了二皇子。不过老夫年事已高,不比壮年生龙活虎。特请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允许老夫就此离去。诸位尽兴!”说完也不给领导们发表意见的时间,行了个礼扭头就走。好生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