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之十三 遗憾到死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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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之十三】遗憾到死的事
龚箭被通知到医院“认领”陈善明的时候已经出离愤怒了！一个月去医院领三次人，这叫什么事儿？虽然第一次仅仅是擦伤，第二次是帮战友输血……
但重要的是，那个傻大个儿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心情啊？不同于自己抗枪上战场，更不同于两人并肩作战，现在这种状况，是自己一个人纯粹地担心至死啊好不好！
龚箭到医院的时候陈善明才下手术台不久，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人安静地睡着。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着陈善明苍白的脸色，龚箭知道，这次不同于前两次的一场虚惊。
红细胞们在龚箭身后习惯性的作跨立状站成了一排，平时总嵌着两个酒窝的徐天龙今次严肃的看着龚箭，敏感的觉得龚箭周身笼了一层愁云惨雾，“教导员，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等麻醉药效过了，明天早上组长就能醒过来。”
又听到他们习惯性的称呼，龚箭点头，微阖上双眼。他知道陈善明一定是为了掩护他们中的某一个才受了这样的伤，几个人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不想自己的负面情绪扩散开来，再去影响他们。
果然，没忍几分钟就有人主动道歉了，“教导员，都是我不好，怪我没有守住自己的位置，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才让他开了枪，伤了组长！”要是从前，龚箭一定会大骂宋凯飞一顿，但这种情况下显然不合时宜。
“没事的，你们回去吧，刚出完任务也该休息休息，这边有我呢！”说完也不给五个人张嘴的机会，轰着他们上了电梯。
人声静了，天也黑了，监护病房不允许陪床，龚箭只能站在外面远远地看，一眼就看到了多少年前。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在特战旅，联手把红细胞带的风声水起。大概是龚箭调回特战旅不到一年的功夫吧，两人原本纠结暧昧的感情在一场惨战中明朗化了。
出事的不是红细胞，而是一营的一个小排。那次任务陈善明带队，好端端的一队人出去，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个盖着国旗的。来领抚恤金的老两口互相搀扶着，看着旅长和政委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特战旅的兵见多了生死，平复期也相对短些，这次许是因为陈善明与那个兵一贯亲近的缘故，却是好久一直低落着。龚箭觉得他心里有事，总想找机会跟他聊聊，可陈善明每次远远一见他就遛，要不就往人多的地方扎，总之不让龚箭开这个口。
几天下来，龚箭急了，趁着半夜吹了红细胞的集合哨，把一群猴孩子远远地指到10公里外的高地上，终于剩下陈善明和他大眼瞪小眼。
“我不想给你做心理疏导，但是你天天躲着我也不是事儿，”龚箭席地而坐，不给陈善明张嘴的机会，“我只想问，以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做好一个指挥员么？如果你是一个兵，敢把命托给这样一个长官么？”
陈善明站的居高临下，心里却有一种趴在地上仰视的错觉，看着龚箭有点儿愣神。他不想说话，又直觉地觉得这样的气氛凝重得尴尬，于是在旁边的双杠上做起了屈伸练习。
龚箭看他不说话，也不着急，看了会儿星星，又说，“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也有必须不能做的事情。平时纠结着反复着，可是到了关键的那一刻，还是会下意识地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我知道你不单是为了这件事才这样的，但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顾好眼下吧！”
说完这几句，龚箭也不再说话，空旷的训练场上只有陈善明上下起伏时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和双杠受力发出的叮当声。
陈善明计数做了一百个，跳下双杠深呼吸了几次，坐到了龚箭身边：“可我突然觉得这件事很重要！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也许哪一天，我就盖着国旗回来，到那时我会不会后悔；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你盖着国旗回来，我会不会遗憾，终生。”
龚箭想骂他不要乱说，可又觉得他说得很郑重，不忍心打断他。陈善明扭头看着龚箭，“我想了好久，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的话，我一定会遗憾到死、后悔得要命的，因为我没有亲口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嗯…”龚箭点头，“我知道。”
那一夜两人就谈到这儿，事后也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只是把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又拿出来说了一遍似的。
夜里醒来，病房里很黑，只有一点星光透过窗帘渗到屋里来。陈善明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只清晰的感觉到趴在床边的龚箭用手抓住他的左手，掌心濡湿。
住院以来，龚箭真是累坏了。大手术后时睡时醒，但陈善明觉得自己所有能看见龚箭的时刻他都在七手八脚地忙。白天要去单位，休息时间过来打水送饭，找护士换药，偶尔打电话向手下交代工作。夜里龚箭趴在床边迷糊的睡着，只要自己一动，他也会立刻醒来。
陈善明觉得肋下的伤口随着心跳一抽一抽的疼，但是他不敢动，怕惊醒浅眠的爱人。只好转着眼睛看看监控器，看看输液瓶转移注意力。液输完了，陈善明眨眨眼睛蹙起眉头。清醒的时候保持一个姿势不久就全身僵硬，左手才轻轻动了一下，龚箭就猛地抬起头，看见了陈善明在夜里发亮的眼睛。
从梦里的迷糊转到清醒不过短短一瞬，龚箭扭头看见空了的输液瓶，跳起来拔下陈善明手上的针用力压住又按了呼叫铃咬牙切齿的骂：“醒了半天了吧，回血了才想起叫我！”
陈善明张张嘴，口干，发不出声，只好咧嘴笑。龚箭拿起桌上的杯子，把吸管递给他，嘴上也不停：“笑个屁呀，会死人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不是挂在子弹上而是挂在了空气栓塞上，就等着丢脸吧！”动作温柔，语气却恶狠狠的。
喝口水润了润嗓子，“要200ml才会，现在一点都没有。”“你！”某人气结，拒绝对话。
陈善明扭扭脑袋，眼睛转来转去，没有要睡的意思。
“善明，其实我有时会想，是不是那天夜里没听你说那番话比较好。”
那天，哪天？陈善明眨眨眼一脸茫然。
“让你留点遗憾，是不是上了战场就会更惜命一点，会更努力地活下来。可是我也曾是特战队员啊，怎么能这样想……”
陈善明的第一反应是骂街，靠，当年要是不表白，哪儿有今天的老子？这念头也就在看见龚箭熬了一周的兔子眼之前一闪而过。
他努力地抓住龚箭的手，头却不自然的转向了另一边，“还是会有遗憾的，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担心……不能跟你一起到老。”
【章十三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之十三 遗憾到死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