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X无衣师尹]尘寰》柔弱的荆棘

48、第 48 章

　　殢无伤这一去就去了半个月，这一日我刚躺到椅子里，吹着风，百无聊赖。
　　檐下远远的走过来一人，白发如霜，手里还抱着个小孩。
　　见到我，还冲我一笑，倒把我惊得一跳。
　　他小心翼翼，又好像如释重负的说，我等到了。
　　然后把小孩放下，轻轻推到我面前。他真的好小哦，还没有躺椅高，鼓起的包子脸软乎乎的，轻轻一戳就要流水了。而且胖胖的小手死抓着殢无伤的衣摆，不愿松开，又看了看我，才摇晃起小拳头。
　　带过初儿的我，便知道这是要人抱了。
　　我把小孩接过来抱着，他很乖，一下都不乱动的。
　　这能是我哥吗，我那个从小鬼精鬼精，狐狸一样的哥？
　　殢无伤怕不是等得太久，等疯魔了吧。
　　见我满脸不可置信，殢无伤有点无奈，说算了，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还是无法相信，小家伙就是我哥，尽管他的名字，和我哥一模一样。但叫起来太违和，所以一般我都叫宝宝。
　　不管殢无伤是不是疯了，宝宝的到来，确实让家里有了不一样的生气。
　　很少外出的殢无伤，现在几乎隔三岔五往外跑。去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往往会带上我和宝宝。有时我懒得动，便留在家里守着。回来的时候，便是一大一小加一马车东西。
　　全是宝宝吃的，玩的，用的。
　　一大一小都很开心，宝宝大概是因为得了一车东西开心，而殢无伤，大概是因为宝宝开心而开心。
　　他的人生好像从头活过来了，人也明显胖了一些。因为宝宝嫌他太瘦，硌得小身板痛。
　　所以啊，是与不是，大概也没那么重要。

　　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的，不知不觉中，宝宝已有六岁，该上私塾了。别的小孩一听要离家去上学，只怕立马就嚎上了。宝宝倒是处变不惊，还拍拍殢无伤，让他给他梳头。
　　殢无伤哪里会梳头呢？
　　我是真没想到，殢无伤不但会梳头，还梳得挺好的，居然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然后宝宝就仰着脸笑，任由殢无伤抱起他。到了门口，又转过脸来看着我说，你在家里我们吧。
　　还很神气的样子。
　　殢无伤固执地让宝宝叫他无伤，而不管宝宝叫我啥，我都觉得很违和，索性就不加称呼了。
　　反正这家里只有三个人。
　　下午宝宝回了家，还是很兴奋。拿着书晃来晃去，故意在我面前大声的念。他真的很聪明，先生教一遍就会了，这股聪明劲儿，倒是像足了我哥。
　　只不过我哥，惯爱夹着尾巴，生怕别人知道他是狐狸。
　　而宝宝，恨不得昭告天下，都来看他漂亮的尾巴。
　　我失笑，而殢无伤任宝宝显摆够了，才抱起他往院子里走。我知道，这个时间点，是要练武了。
　　无伤，不要嘛。宝宝今天好累，不想练了。
　　你每天都累，不行。
　　殢无伤平常都惯着宝宝，却只在练武一事上坚持。他一边说着，一边揉捏起肉肉的小胳膊，做些舒展动作。而宝宝把脸别到一边去了，不理他。
　　不得不说，这一点又和我哥很像了。
　　我哥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很快，就除了练武。
　　而且不管怎么练，都毫无长进。武艺别说超过一般人，比我都差远了。

　　后来初儿一家人来看我，就不止三个人了。我的大外孙，上次见还和宝宝差不多大，一晃眼就成小伙子了。
　　只是谁见到宝宝，都会以为是殢无伤的儿子。
　　无外乎他待宝宝，实在是太溺爱了。是要一个月亮，揽两个月亮下来的溺爱。
　　给还不够，还怕给少了。
　　已经这样溺爱了，殢无伤还很执拗的说，这不是他儿子。
　　而是他转世而生的爱人，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
　　万籁俱寂。
　　直到初儿用眼神向我示意，好像在说：娘，过了这么久，干爹终于还是疯了。
　　但最后他们还是接受了，这样离奇的故事。结合殢无伤不老不死的状态，好像也没有什么出奇。
　　唯一一个接受不了的人，可能是宝宝吧。
　　他还小，爱人在他眼里无非就是喜欢他的人。他本来就讨人喜欢，殢无伤喜欢他，有什么好奇怪的呀。
　　他完全不懂，为何几个大人听完后，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后来等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殢无伤正式向他表白，他才真正懂得了，却又变得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呢，我当你如师如父，你却想睡我？
　　而且关于前世，他一丝印象都无。殢无伤又凭什么认定，他便是他一直等着的人呢？
　　也许只是弄错了。
　　心态上实在是难以转变，没法面对殢无伤了，便拉了一帮同龄人，说要出门游历。
　　你真的想去吗？
　　我已十六岁，也该独挡一面了，这次你们不许跟着我。
　　时间过得真快呀，昨天还是四处撒娇的小孩，今天就变成故作沉稳的大人了。
　　殢无伤似乎是很无奈的，应了一声。
　　但他依然不怎么高兴，甚至还觉得敷衍。
　　两个人的角色，再重逢时，倒像是换过来了。也许本就没什么角色之分，只有谁爱得比较多吧。
　　一脸郁郁的收拾东西离开，见到门口等着他的小伙伴，才换上亲切而妥贴的笑脸。
　　一路说说笑笑着远去了，最后都没有看殢无伤一眼。
　　我都要替殢无伤难过了，他倒好，跟个没事的人一样，慢悠悠的提着他那把剑，晃出门去。
　　还不忘叫几个人上门服伺我。

　　一路走走停停，说是游历，其实是为了躲人。他不想殢无伤跟着他，那会让他理不清自己的心，徒增烦恼。
　　可借着闲聊左顾右盼，也没见着熟悉的人影，表情就有点耷拉了。原来自己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
　　明明小时候很疼他的，总是抱着他走来走去，还不时亲亲揉揉，一刻也不曾放下。
　　后来还是自己长大了，觉得不好意思，不让他亲亲抱抱了。
　　人要是永远长不大就好了，那他们还能像过去一样，毫无避讳的相处，也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烦恼。
　　他顾自烦恼，完全没有察觉殢无伤藏在旁边的树冠里，默默盯着他。
　　被拒绝了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毕竟多了好几十年经验。等待的每一天，都在脑海中预演重逢之后的场景。
　　各种可能都想到了，他早已信手拈来，驾轻就熟。何况这结果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太多。
　　他很知足了，却不免要得更多，人之常情嘛。
　　同伴见他脸色不好，只当他是累了，便随意找家客栈招呼大家歇下。反正三五好友出门在外，漫无目的，想歇就歇了，也没那么多讲究。
　　晚上他却睡不着，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殢无伤的陪伴下入睡。
　　夜里真的太安静了，安静到只剩下他一个人。
　　将手搁在身旁的空位上，一点余温都没有。这场景明明第一次经历，他却有种刻骨的熟悉感。
　　像是身体自动自发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