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牧泽

1、17岁的生日会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与朋友围着茶几坐了一圈，在生日蛋糕上的烛光中，他们拍着掌唱着生日歌给我听。
　　这是高考后不久的我的17岁生日。应该说是party吧，叫了初中和高中的朋友们到家里玩，大概有十多个人吧。当然，她也在其中，我三年没见的初恋女朋友。

　　原因就是当初我在邀人的时候，我爸强烈要求要邀请她来。在初中我俩交往的时候，我爸以为我俩是特别亲密的朋友。也是，两个女生天天腻一块，他们这辈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人是在谈恋爱这块去，尽管其中一方，也就是我，打扮得简直就是男生。后来高中分手啦，断了联系，我爸就特惋惜。
　　“珮瑜这姑娘真的很不错，你要珍惜啊，你们俩有什么误会要去解开啊。”高中三年只要是我讲关于朋友的事，讲一次他就念叨一次，听得我都可以各种学他的腔调把这句话背上几百遍了。

　　这次生日不例外，他又念叨我了。没法子，我从以前和我俩玩得都挺好的阿航那要来她的手机号。
　　“诶？怎么着？又要重拾旧爱了吗？哈哈。”典型的损友，要个电话号码都这么磨叽。
　　“啰嗦，我爸又唠叨要我邀她来我的生日会啊，没办法。”
　　“哈哈，知道啦知道啦。我等会发短信告诉你，我马上要出门和女朋友约会去了。”神烦，他这家伙都不知道是第几任女朋友了。每次还没等我们认识就已经分手了，一个月诅咒几乎从初恋以后次次印证。
　　“我是黄逸憬，6月25号我生日，要不要来玩？”思考了很久写出这条短信，发送了过去。我不敢打电话，怎么说，对于三年前她甩了我，不久就又交了一个男朋友的事，我还是挺介意的。大概是又还存在着那么一点点残留的喜欢，很矛盾，讲起电话应该会让我尴尬死吧。
　　“嗯嗯，我会来的。”在我紧张地想，她要是拒绝我，我要怎样装得洒脱地回复她的时候。握在右手上的手机震动了，她很干脆地同意了。于是这便是此时她就坐在我对面，和朋友们一起拍着掌唱生日歌的原因了。
　　“我们再来一次英文版的！这次阿憬许三个愿然后把蜡烛吹了噢！”高赛起哄道。
　　他是我的高中后桌伙伴，我们高三一起刷题大战六大魔王，建立了坚固的革命友谊，所以毕业后我们也经常一起约出去玩。他真的是个交际草，和他相处过的人都会很喜欢他，当然也包括我。
　　嗯，在他的带头下，他们又继续拍着掌唱着英文版的生日歌。我双手合十，闭上眼随便许了三个愿望，反正这些愿望也从来没有实现过，我就许了“世界和平”“以后所有奢侈品通通一块钱就可以买到”，最后那个嘛，我偷偷睁开眼睛，瞄了一圈，那么就“再和珮瑜交往一次”吧。
　　嗯，反正也不会实现，许着玩咯。歌声停了，我睁开眼把蛋糕上的蜡烛吹灭，给他们分起了蛋糕。
　　不知道你们玩过那个聚会游戏吗？大家围成一圈，一起拍掌成一个节奏。由一个人出题，比如教室里面有什么，然后顺时针或逆时针轮过去每个人说一个东西。节奏错误或者重复了或者错误，就要接受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
　　不过我们这次玩，只有真心话。
　　阿航先出题，“厕所里面有什么”，猥琐的人果然想到的就没什么好东西。他似乎是很不擅长玩这个，输的次数最多。然后在我这个损友的爆料下，他几乎把他的情史交代完毕了。其他人被问的都没什么爆点。
　　游戏继续，“鼠标上面有什么？”
　　“手”
　　“细菌”
　　“……”这什么狗屁题目吗？请你告诉我除了这两样东西外，鼠标上面还有什么。虽然后来我发现能说的还有很多，油漆啊，按键啊，空气啊。总之，终于轮到我输了。完蛋完蛋，我看到阿航脸上那恶意的笑容了。
　　“哼！没事，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尽管问吧！”好明显的虚张声势。
　　“哈哈哈哈哈，你别紧张。我就随便问点啦。”阿航用他最常见的猥琐的笑容看着我说，“说说初吻的各种细节吧，人物场景情节都不能少噢。”
　　他是故意的，他说完看了看就坐在他旁边的珮瑜，然后乐得不可开支。
　　珮瑜很尴尬，看了看我，然后打阿航说：“你怎么这样！你故意的！不算不算啦！换个问题！”
　　嗯，我更尴尬了，她真是机智啊。
　　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都起哄说“噢~~那换个吧，换个吧”，然后每个人都是那种奸笑地表情看着我俩。
　　也不是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很普通。

　　初二的一天放学，平时一群人一起回家，但那天她拉着我去比较偏的那个楼梯走，对其他人说：“你们走这边，我们走那边，看谁先到楼下吧，跑着下楼算作弊噢。”
　　教室在四楼，其实慢慢走下去也还是要一点时间的。我很纳闷她的奇怪，但还是很开心终于能支开那些电灯泡，换来和她的独处时间。我们慢慢走着，像平常一样聊东聊西的，又说有笑的。
　　她突然严肃了起来，停下脚步说：“阿憬，你停一下。”
　　我奇怪地停止说笑，转过头去看她。她软软的嘴唇贴上了我嘴唇，蜻蜓点水般的。没夹起的刘海儿从我脸上掠过，有她用过的洗发水的香味。我怔住了，这是我的初吻，在学校昏暗的楼梯上。
　　“你干嘛突然转过来啊！”珮瑜有点小生气地说。
　　好可爱！这种小傲娇的表情，我简直要被她迷死了！
　　“我本来只是打算亲脸的！都是你突然转过来啦！不管，只亲到脸！”她要耍赖。
　　“哈哈哈，不管不管，亲到嘴就是亲到嘴了！”我对着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往楼下跑去。
　　我们追追赶赶跑到楼下，久等的大家看到是跑下来开心得快要死的我和一脸无奈的珮瑜。
　　“果然还是你们走的这个楼梯快呢。”我一副欠抽的表情看着大家说着。

　　这种回忆毕竟已经是过去了，所以说出来还是不太好的吧，特别是对方也在场的情况下。
　　“来玩杀人游戏吧，我最近很厉害了噢。完虐你们这些渣渣！”我转移话题，大家也没在意这么多，都赞成。
　　晚上散的时候，我陪他们走到小区门口，他们分了几拨一起组队回去。要不要这么巧！偏偏正好没人与珮瑜同路回去。
　　“嗯，你们都先回去吧，我送她就好了。路上小心。”其实就现在我和珮瑜的关系来说，我十分不愿意和她独处，我会非常尴尬。但没办法。
　　“珮瑜，要不今晚住我们家？”我妈说了一句我差点要吐血的话。妈妈，你在干嘛？看来爸妈对珮瑜都不止一点点的喜欢啊。
　　“不了不了，今天换洗的衣服什么的都没带，还是回家好了。下次再来住。”好在还没等我提出反对意见，珮瑜就知趣地拒绝了我妈，我真想跪下来谢谢她。

　　我们走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上，当初初中交往的时候我们都要把这条路走烂了。当然，现在和当初是不一样的心境。
　　我很紧张，脑袋里不断地寻找有什么话题可以聊聊。
　　“元旦的时候，你主动加回我好友，然后说的那些我真的很开心。”倒是她先开口了。

　　她在说今年过年的时候那件事啊。
　　高一分手的时候，我把她拉黑好友了。因为我怕我越是看到她的动态就越会忘不了她，但是我还是输了，高中还是经常地想她，想起一起的那些回忆。
　　今年元旦的时候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继续在她这棵树上吊死啊。对自己说了一万遍“放下”“放下”，特意挑2012年刚过去，2013年刚到来的时候，鼓起勇气加回她好友。
　　“2013年快乐！”憋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同乐！同乐！”
　　“其实呐……”
　　“嗯？”
　　“其实一直想对你说，虽然有点动漫里的感觉，就是喜欢过你真的是太好了！”一口气把这句话打完，然后快点把对话框关闭，守着空桌面心砰砰地跳等她的回复。
　　“嗯，谢谢你。”很客套的一句话。
　　“那晚安咯，早点睡吧。”说没有失落感肯定是骗人的。我也不知道我期待着她怎样的回答，只知道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和她之间隔了几百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嗯，晚安晚安。”
　　这是我们最近的一次聊天记录。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再提起，也许是她也意识到，这是我们最近的一次交集吧。
　　“嗯嗯。”我不好回复什么。随意应付着好了。
　　“那么就再见了。”熟悉的八路公交车开了过来，她招手示意停车。
　　“嗯，再见再见。”我等待着那一刻，她和熟悉的八路、和她相关熟悉的一切都渐渐消失在夜幕中，在我的人生中消失。我真的要很酷地和她说再见了。
　　“对了，我说会过来你家住不是敷衍你妈妈喔。拜拜！”上车上到一半的她转过头来对我说。然后便轻快地走进公交车后排坐下。
　　车开走，我愣在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