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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子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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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宫依旧似往常那样幽静,庭院里,仙鹤淡然得散着步,菡萏清香若有似无得漂浮在空中。
只是整个前庭却不见一个仙女仙童。
还未走到子楝寝殿门口,已闻太上老君话音,“这毒中得如此之深,亏了帝君还能撑如此之久,但若没有解药,帝君撑不过七日。老君尽力而为吧。”
言毕,殿中殿外一片沉默,没人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帝君是战神,怎么可以死呢?
阿衡脑中心中一片五雷轰顶,默默走进寝殿,才发现玉帝老君都在,她不敢逾礼,只得远远站着。隐约看得到金色的帐銮里,一席单薄的身影静静躺着。
少时枯草和无天将两人带到山上瀑布下练定力,阿衡定了半刻,便嘤嘤得躲到无天怀里去不肯动了。子楝却扎扎实实得挺着,足足定了一个上午,直至枯草让他出来,才见他忍得嘴角都隐出了血丝。彼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就这样隐忍。
印象中的子楝从无脆弱的时候。
阿衡低着头,也不知怎得就在这种时候想着了这些事。连玉帝一行人何时离去都未察觉。
直到宵明叫她,抬头才见殿中已人去楼空。
她走到子楝身边。他苍白的脸上神色淡然,纵使受伤,依旧风韵高雅。
“替帝君擦擦汗吧。”长卿递给她一块拧干的帕子,语气颇镇定。
阿衡这才惊觉,长卿,宵明,连同她自己都未有流泪。
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宵明宽慰她道,“帝君说过,无论遇到多大的事,定先是要冷静。”
阿衡无声得点了点头,接过帕子,轻轻得替他拭去额头的汗水。
子楝已经失去意识,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
是疼吗?子楝似乎从未说过疼字。
玉姨从前常说,子楝是座山。这一刻,阿衡突然明白了这句话,觉得心微微有些抽痛。
长卿通过他无所不能的小道消息网,终于探得了一丝真相。
魔族的鬼厉王闭关千年,魔界几乎已经交由二殿下西泽掌控。此次子楝却发现魔界秘密集结起来打造兵器,也发现了鬼厉王有出关迹象。待他率兵去阻拦时,正好遇上鬼厉王出关。
四大天王拼死救回身中剧毒的子楝,并且抓了魔王的三女儿做人质要换求解药。如今魔界接了三公主被虏的消息却不动声色,只待耗上几天后子楝毒发而死。
子楝毒发而死,天界断不会留下那公主性命。但是以一个小公主换一个战神,虽残酷却绝对得划得来。如今只能希冀太上老君能配制出解药。
但是,她是杜衡,固执如牛的杜衡,怎么能被动得看着子楝去死。
于是,阿衡与长卿,宵明凑在了后花园,“帝君还说过,冷静之后怎么办?”
“努力解决。”
“那快想办法啊!”
……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阿衡提议从那小公主身上入手,长卿建议入魔界寻找线索,宵明提议去求帝君的从业师傅慈航真人。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阿衡化身一个小虫,轻而易举飞进那小公主的牢房,灰暗的牢房里,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毛色光亮,姿态高贵,实在是不可多得。
岂知阿衡才轻轻得降落在狐狸耷拉着的眼皮上,就被她啪得一下用爪子打得老远。
这小狐狸,个子小,脾气倒不小。
“西川。”听到有人唤她名字,狐狸睁开了眼睛,但见一个小仙女亭亭玉立在面前。
“你现形好吗,我有话要跟你说。”或许是她的语气不够低下,姿态不够谄媚,那狐狸听了,懒洋洋闭起眼睛,转个身背对起她来。
“西川殿下,拜托你了,好不好?”为了子楝,忍了。
那狐狸还是不理。
“求你了,西川陛下。”
三请四求,那狐狸才终于显出妖体。
实在是,美艳得紧那。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狐媚子味,要命的是她还不穿衣服,面对这美妙的酮体,阿衡更觉得自己硬梆梆像根竹子。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些。
“西川陛下,您看,这牢房又脏又腻,怎么适合您这高贵的身份。再者,若是我们的帝君毒发身亡,您要命丧于此。但,您若能交出解药或者说出解药配方,我敢保证,定会放您偷偷回魔界。就算我没那本事,我们帝君醒过来了也会放您回去,我们帝君是公私分明之人,绝不会为难你一个公主的。”
话毕,牢房一片沉默,那美人悠闲得把弄着自己的指甲。
好,为达目的,厚脸皮也不怕,阿衡再次谄媚得开口,“西川陛下,您看。”
“哼。”西川冷笑一声。
“大哥二哥会来救我的,我若是死了,他们定会踏平天庭。我若没死,谁让我今日在这个破牢里吃了苦,日后我千倍让他还回来。”
呵,踏平天庭,口气倒不小,但此时此刻阿衡断不敢露出半丝不恭敬。
西川不待阿衡说话,又飘飘然变回了原型,背对着她睡起大觉。
阿衡在心底深深得叹了一口气,变回小虫子飞回白起宫。
长卿在魔界忍辱负重做奸细,宵明跋山涉水去南海求见慈航真人,一时间也都回不来,整个拯救帝君的大行动,只有她杜衡一个人留在天庭。
她怎么会轻易放弃。
于是她命厨房煮了一大锅肉。
西川一夜好梦之后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张谄媚的脸,还有一阵扑鼻的肉香。
阿衡已经早早候在牢里等待她醒过来了。
“西川陛下,早,来,吃肉。还有啊,昨日我注意到你的左脚受伤了,来,让小的赶紧给您上药吧。”
那狐狸闻言,抱着左脚,警惕得望着她。
两人对峙许久,狐狸才缓缓得伸出左脚,搭到菜篮子上面,轻轻得,毫不犹豫得,将一篮子菜全划拉到地上。
……
第三日,宵明从南海回来了,带回了慈航真人送来的续命丹药,虽不能解毒,但多少有些缓解。阿衡更觉得要再接再厉,便带去了新鲜的果子去讨好,西川将果子全扔在阿衡衣裙上,沾了一身毛。
第四日,阿衡熬了草药,回到白起宫的时候,一身白裙俨然变成了褐色,自己也累得生了病。夜间守在子楝床边,忍不住问他,“子楝,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
话音落了,空荡的房间里,只有风回答她。
从前门庭若市的白起宫,如今是门可罗雀。仙界似乎根本不记得有一个人为这片宁静付出了生命。
子楝没有至亲,唯一的玉姨现在自身难保。他战功赫赫时,人人朝拜。而他性命垂危时,却孤零零躺在这里。
阿衡擦了擦眼角泪水。
子楝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