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休寄长愿随》永日无言

10、因计甘愿舍身

　　在船上呆了好久，却总不至于太无聊。时间恍然而过，快，却又漫长无比。
　　碧水屿主说，他的名字叫李碧。
　　梓秋不知道该回答他些什么，但是依然很平静地说：“梓秋。”
　　他问梓秋如果让她一直弹琴会怎样，梓秋说如果他让自己一直弹，自己一定会弹下去。不会有半句怨言。然后李碧就沉默了好久，直到梓秋和佳夕已经开始弹奏时。他才终于打断了梓秋，然后让梓秋回去休息。
　　这一休息，不过一小会就已经靠了岸。
　　“跟我来吧。”李碧浅浅的笑着。
　　那种再此踏上地面的感觉让梓秋精神为之一振，李碧带着梓秋去了烟花柳巷。脂粉味浓重，色彩鲜俗，但却另有一种露骨的销魂和新鲜的意乱情迷，恰恰能刺激到人。
　　梓秋是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佳夕紧紧跟在梓秋身后，而李碧就笑语吟吟的在前头带路，一直进了青楼的后院。
　　没有人上前多问一句，老鸨都很恭敬的在一旁站着，梓秋霎时明白了，最难消受美人恩，这里确实是一个搜集情报的好地方。
　　后院的的六角亭子，重重地纱幔，轻柔而浅薄。里面焚着香，有一把素琴。
　　种着各色的花花草草，有一个浅浅的水池，有一条青石小路，然后尽是清香四溢，春意盎然。
　　阳光投下的斑驳树影，在水面晕起的层层光圈，映衬着春日一切美好的景色，真实中透着些许朦胧。
　　“这前楼和后院的对比倒是鲜明。”梓秋说的不经心，但是李碧听着却是另一种想法，只不过，一笑置之罢了。
　　李碧坐在那六角亭中，唤来人吩咐去烹了茶，然后指尖轻挑，断断续续懒懒散散的调子仿佛不经意间滑出，混着他慵懒魅惑的声音响起：“小姐以为和丞相合作的人是谁？”
　　梓秋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已经猜测到了，却迟迟不愿说话。
　　“说来，我确实和东方越是朋友，此番前行也确实是要通知他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居然能碰到小姐你。”闲散的语气听起来很舒适，但是梓秋觉得他真的没必要解释什么，除非出了事，需要自己帮忙。
　　“栖霞山出了什么事？”梓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栖霞山，这是自她见到李碧之后心中一直担忧的事。
　　李碧手指一顿，忽然目光流转，语气清浅：“不慎被人掳走，至今未果。”
　　梓秋觉得自己腿都软了，可是她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露怯，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为了爹爹的颜面，她最不愿意别人说的就是习家的人无能。梓秋扶着亭柱，缓声问道：“我爹没让你告诉我吧。”
　　“自然。你爹不愿意你去做接下来的事。”李碧看着习梓秋，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
　　“李碧，我不信在海上兜转的一阵是巧合。”梓秋突然提出的问题，这让李碧微微挑眉，这才不由笑道：“自那晚遇袭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在船上的时间足够我们打发掉那些人。”
　　果然，果然如此。
　　李碧看着习梓秋的样子，笑的很是遗憾：“小姐不愧是丞相大人的千金，只可惜，小姐学到的东西只是守而非攻。”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梓秋不愿意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明白这个。明白自己计谋的用处从来都只是逆来顺受，她也明白多少锋芒毕露就需要相应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去引诱一个人。”李碧说的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却依然看着习梓秋，这一次，他没有把握习梓秋一定会答应。习丞相自然不愿意如此，所以才反复强调自己不答应，只是，他碧水之屿需要如此，明明这样是最简单的方法。
　　“佳夕，这像不像之前讲过的故事。”梓秋笑着，看向佳夕，没有看李碧。
　　李碧的条件已经摆在这里，他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再说就显得多余了。习梓秋一定不会愿意听更多的话了。仅此一句，让她思考一下就好。
　　佳夕心中也是另一番心思，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跟在小姐的身边，生也好死也罢。
　　“告诉我原因。”梓秋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需要走到这一步。
　　“因为，到时候你爹的计划一成，他会是帮助你们的最佳人选。”李碧这话说得没半分掺假，他据实相告，是因为他也觉得，这个条件对于这个世家千金习梓秋是有多么的不堪。他虽然不了解，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份高傲与优越感，她不屑于这样，她的自尊也不会允许她像一个风尘女子一样卖弄。
　　“是谁？”梓秋心中犹豫不决，她承认自己不刚烈，她承认很想爹的计划成功，可是如果是以牺牲自己来换，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武林盟主的儿子，梁环。”
　　梓秋不知道这个人，但她听东门越说过，武林盟主的尸首被碧水之屿找到了。
　　“武林盟主的尸首在你们手上？”梓秋不明白这之间的关系。
　　“不在，梁环也知道不在我们手上，谁放出去的消息还不知道，但是武林中最近正因为这种事而难得的热闹。”
　　“那我去的话，岂不是在风口浪尖上。到时候会被所有人注意到。”梓秋不明白李碧又玩的什么，这一次，既然身为盟友就必须要问个清楚。
　　李碧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梓秋，然后微微润了润嗓子，这才说：“我们需要借沸沸扬扬的梁家的事情，掩盖住我们的行迹。顺便送给他一个人情。”
　　李碧的心思简直是可怕，他需要一出自己制作的局来让被害的人感激自己。这种打算，梓秋自叹不如。
　　“你安排吧。”
　　李碧听到这话都明显的愣住，她答应了，虽然早已想到，但此时依然无法相信。
　　“如果最后要你嫁给他呢？”李碧看着习梓秋皱着眉的样子，忽然就这么问了。
　　梓秋摇摇头，然后轻声叹道：“嫁给谁不是嫁呢？如果真到了我必须要嫁他的时候，再做新的打算吧。”
　　走一步看一步，李碧想着，等东门越回来再看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李碧都被吓了一跳，为什么就想到东门越了呢？
　　佳夕都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委屈小姐，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她太明白了，小姐这个时候压根不需要别人为她打抱不平，可是，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心酸啊。
　　习梓秋站着，沉默了好久，然后坐了下来。
　　李碧忽然就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习丞相一声，否则自己两面不是人。
　　“如果你把所有都决定好了，那告诉我我照做。”梓秋想着，自己确实不懂的如何引诱人。
　　李碧笑了笑，虽然不愿意说，但还是很勉强的开口道：“这个我不了解，你自己确定吧。反正时日尚早，还有半个月时间。”
　　如果是自己设计，那就更难了。可是她想先了解一下这个梁环，然后决定自己要赌多大。
　　到时候，如果他是个好人，那就赌大些，最后嫁给他也很好，总比嫁给不了解的人好。如果他是个恶劣的人，那在紧急关头，一掌打死他也未尝不可。
　　“如果我一剑杀了他，你就做好准备吧。”梓秋忽然看向李碧，说的很是认真。
　　“好。”李碧知道，如果不是忍无可忍，梓秋不会鲁莽，如果真逼的梓秋杀了他，那就已经不需要这个帮手了。
　　颇好颇好，这样的女子，真是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