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敌流年》欢喜妆

2、第一次挨打

　　眠州最有名的书院当属小江南，小江南原本是某位大人家的园子，占地面积宽广不说，内里怪石假山，花鸟池鱼便是皇宫后院也比不上，那位大人因贪污入狱后，朝廷有意在此处建立书院，曰：孩子是醒东的未来，望眠州将来多为国家做贡献云云。
　　于是小江南被改造成了眠州城的第一书院，请来的夫子那都是重金从各地请来的文学大家，不说从各地慕小江南名而来的青年才俊，就是那些个文学大家哪个没几个带在身边的弟子，于是小江南第一批学子参加科考那年，殿试前三甲占了两个，一下子轰动全国。
　　穆玖小时候因为不得宠的名声很是自卑，总是觉得自己比不上家里其他哥哥姐姐，连出去玩都不敢，天天在家抱着比自己轻不了多少的四书五经看的昏天暗地，小小孩子哪里看的懂，为了让自己在家族能得宠一点，小小的穆玖愣是把那些看得懂的看不懂的全部记得滚瓜乱熟。穆三少奶奶觉得孩子才七八岁当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天天看书莫不是得了什么孤僻症？于是将孩子送进小江南，想着多认识些人看孩子能不能活泼些。
　　公主觉得作为皇家的子孙，就该肆无忌惮的长大，于是言家的小少爷在公主的辛苦教育下，长成了个肆无忌惮的小霸王。言书成是个孝子，母亲去的早，父亲将他拉扯大也不容易，娶了公主言书成也始终将老父放在第一位。言父是个古板的老学究，一直将儿子考了状元却未出仕为国效力怪罪在公主身上，虽然从未说出口过，但是对于这个儿媳妇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颜色。现在这个自己疼爱的孙儿性子跟自己的希望背道而驰，老人家觉得这完全怪公主不会教育孩子。于是，在老爷子绝对权威下，公主忍痛将如愿长成自己喜欢的摸样的孩子送去了小江南。在小江南大门前，公主慎重的对言家小霸王说：“阿肆你要记得，在眠州，你爷爷是第一不可得罪的人，你爹爹是第二，你娘亲我是第三，你就是第四。其他人谁敢对你不敬，回来告诉母亲，母亲给你出头。”
　　言家小霸王二五八万的带着俩书童开始了自己的求学路，小江南由于这个小霸王的来到，热闹起来。公主眼巴巴的看着疼爱的孩子昂首挺胸的进了学堂，直到看不见背影才挥着小手绢准备离开。
　　“公主，是穆家的马车哎。”丫鬟眼睛毒辣的看见远远驶过来的正是那穆家招摇的华丽马车。
　　“穆家不是一向都是舍不得钱送孩子到小江南吗？”公主皱眉。
　　丫鬟无语，人穆家是自己家里有钱孩子又多，请了夫子在自己家不需要送出来好不好？
　　“穆家的确是没有送公子小姐们来小江南的先例，也许只是路过这儿也说不定。”丫鬟干巴巴的笑了一下，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啊，公主看穆家不爽这一点怎么一点也没改啊。
　　说话间，看起来就很想让人打劫的马车堪堪的停在了小江南的大门口，随行的小厮放下锦凳弯腰退下几步候在一边。美貌的丫鬟上前一步，轻扣车辕再轻轻的掀开门帘。
　　下来的是那穆家三少奶奶，还牵着一副小大人摸样的穆玖。穆玖低着头，只管跟着母亲走。
　　“我道是谁，原来是穆三少奶奶啊。送孩子上学？”公主看着呆呆傻傻的穆玖，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叫你什么都抢在本宫前头，报应来了吧，孩子傻了吧。
　　“哟，公主今儿怎么有兴致绕这儿来了？这不，孩子也不小了，送过来让夫子看管着，好歹能学点知识不是。”穆三少奶奶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可真是巧了，本宫刚刚把家里的小霸王也送了来。穆小公子啊，阿肆不懂事，你比他大，可要照顾他别让人欺负了他啊。”公主笑眯眯的摸摸穆玖的小脑袋，心想着总算是抢在你前头一回了。
　　穆玖害怕的往母亲怀里躲，抬眼偷偷看一眼高贵温和的公主，复又低下头研究鞋子上的花纹去了。
　　“今天我们有两位新同窗，年龄跟大家都差不多，以后大家记得好好相处，不准闹事。”小江南最年轻的先生庄之渊看着这新到的两位学生，觉得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那么平静了。“来，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言肆，我娘亲是……”言肆抢着先回答。话说一半就被一直低着头的穆玖打断了。
　　“你在家里排行第四吗？”穆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言肆，满怀希冀。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我都是早上刚刚知道。”言肆想起来母亲早上说的他在家中排行第四的事。
　　“我叫穆玖。”穆玖抓住言肆的小手，心想这个跟我一样在家里不受宠的孩子真是同病相怜啊。
　　言肆被穆玖热烈又带着怜悯的目光看蒙了，虽然在家中我排第四，可是我也不是多可怜吧。忽而又想起来家中一共就四个人，难道娘亲的意思是我因为在家中地位太低所以送我来小江南？于是言肆被自己吓到了，觉得自己虽然是公主的儿子，在家里却这么没有地位，果然是很可怜的。
　　庄之渊看着两孩子的表现有点摸不着头脑，故作深沉的说：“相识都是前世的缘分，不管家族身份如何，现在你们都是我的学生，要尊师重道爱护同窗。好了，现在都去坐好，我们开始讲课了。”
　　言肆在家里一向嚣张惯了，刚才被在家中没有地位打击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左看右看也就这个叫穆玖的刚才说了几句话，于是一抬手一巴掌拍下去。“喂……”
　　哗啦一声，穆玖因为家里的夫子一向严肃，学堂上一向不敢有任何小动作，现在被言肆猛然一拍吓了一跳。原本正在蘸墨的手一抖，砚台往前划去，穆玖急忙伸手去拦，慌张之下砚台被打翻，墨汁溅出来洒在前面那位同窗后背上。
　　原本还有人小声说话的课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言肆保持着拍穆玖肩膀的姿势，穆玖看着原本雪白的长衫现在一片狼藉，傻了。
　　半晌，泼墨画动了。
　　“我叫顾白衣，一百两，送去归去来兮。”看了身后两人一眼，对言肆面无表情的说完，回头淡定的坐下接着提笔写着什么。
　　“你说什么？你居然敢叫我赔钱给你？！你这个大胆刁民，你这件破衣服连十两都不值吧！”言肆睁大眼，觉得不可思议。
　　一百两对七八岁的孩子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可这对穆家的孩子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穆家的教育方式向来都是，银子会花出去才能有本事赚回来，连银子都不会花的人肯定也没本事赚钱，所以穆家孩子的零花钱一向宽裕。
　　“阿肆，都是我不小心我赔给他就好，你不要生气。”穆玖生怕两人吵起来，想要去抓言肆的袖子，可又碍于自己一手的墨汁没敢下手。
　　“这件衣服是锦绣阁的松香姑娘送我的生日礼物，松香姑娘上个月嫁人了，并且说过除了相公孩子再不会为他人做衣服。这样，它值一百两了吧。”顾白衣头也不回的继续练字。
　　“锦绣阁是什么地方？不就是见旧衣服，有什么了不起。哼，你……”
　　“你们在做什么？言肆，穆玖！”进门来的庄之渊看新来的两人公然在课堂上捣乱，眉头直皱。不过偷懒一会儿时间怎么就折腾起来了，这些少爷公子真是难伺候。
　　“我，先生，我的墨水不小心打翻了，阿肆想要帮我。”穆玖虽然一向自卑的厉害，脑子却转的不慢。
　　“那就快点收拾好，言肆坐下练字。学堂上不许说话。”这穆家的少爷写个字也能打翻砚台？定是这言驸马家的小霸王又不安分了，这穆家少爷也真是傻，被言猴子欺负也不敢说。庄之渊暗想，不过既然他不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庄之渊乐得清静。
　　穆玖垂着脑袋出门找陪读的小厮，言肆气愤的哼一声甩袖而去，路过庄之渊的时候还因为这个夫子挡了路狠推了一把。
　　庄之渊也傻了，他不过是仗着裙带关系过来小江南当个先生混口饭吃，没想到连小孩子都这么难管教。
　　“站住，你，你要去干吗？现在可是学堂里，不是你们家公主府。”庄之渊还是知道这些孩子的背景的，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意思意思点到为止他还是明白的。
　　“哼，一点都不友爱，就知道欺负新来的。都道歉了居然还敢开口要钱，来学习的还是来抢钱的？”言肆回头瞪着顾白衣，气呼呼的吼。
　　“学堂上大家都要认真，不能影响其他人习字。言肆快回去坐好，不能进学堂第一天就闹腾这么厉害，要是有什么事情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再讨论。”庄之渊觉得若是闹到院长那里，自己肯定又要被批了。
　　“我哪里影响其他人了？明明是那个顾白衣，不就是不小心撒了点墨水在他身上，就得理不饶人。什么天下第一学府，我看根本就是骗人的。”言肆在家里一向都是眼睛看着天走路，现在被顾白衣呛声，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说话间穆玖已经小跑着过来了，看见言肆跟先生站在门口，焦急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都站在这里？”苍老古板的声音传过来。
　　“啊哈，院长没有在忙啊，怎么有空来看孩子们？”庄之渊原本站在门内，所以并没有看见那他一向忌讳的老院长走过来，突然听见声音，着实被吓了一跳。
　　老院长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叫人拿了戒尺，啪啪啪一人十下，连顾白衣都没躲过。
　　言肆还是第一次挨打，涨红了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穆玖因为一向乖巧认真也是第一次挨打，这会儿没顾上自己，急忙抓着言肆的手查看。
　　倒是顾白衣很平静，打完了才开口：“先生，我想要先回去帮母亲抓药。这是先生交代的临摹，还有沈先生交代的春寒图。”
　　恭敬的对两位夫子行了礼，又对着一同受罚两位同窗点头致意才慢腾腾的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