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十年》木木天

16、第十六章 最后的儿童节

　　在音乐老师的帮助下，陈剑和我们这些伴奏伴舞们一起排练了半个月后，老师认为我吹笛子伴奏要欢快活泼一些，建议我吹笛子；为了保证不出错没有时间上的间隔冲突，还是决定加上背景音乐——罗大佑《童年》的原版伴奏。这样一起排演得差不多后，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也兴冲冲地来临了。
　　学校大礼堂里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洋溢在一片节日的欢声笑语中。舞台上的大幕拉开，正在上演着一个又一个的节目。
　　在后台，我们也在化妆准备着。刚过完五月的天气其实一点也不热，只是我又兴奋又紧张的，脸跟着也又红又烫的。我与脖子上的红领巾较量了半天也没系好，陈剑走过来抬起我的下巴给我系好了红领巾，他摸着我的红领巾笑着说：“第一次见面，你就为个红领巾要和我打架呢！”
　　“嗯，没想到架没打成，还成了两年的好朋友了！”我故意摇晃着脖子做得道高僧状，说，“施主请随缘吧，一切命中注定，造化弄人啊！”
　　陈剑呵呵一笑，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我穿的是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衣和白色长裤，陈剑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牛仔裤。他平时是不常系红领巾的，现在看着他雪白的衬衣上红艳艳的红领巾，就像看到一大片洁白的百合花丛中的一抹红莲一样，纯洁淡雅而清香。
　　我仰起头看他清亮深邃的黑眸，笑着说：“陈剑，一起加油吧！”
　　陈剑挑挑形状优美的眉毛，不屑地说：“咋们哥俩一起上，还需要担心吗？”
　　我看向一旁穿着统一的白色短袖蓝色短裙的许雅静她们正在化妆，眨眨眼说：“可不只我们两个，你还有五个舞伴呢！”
　　陈剑靠在边上的柜子上，闭着眼睛轻轻吐了口气，慢悠悠地说：“有我们两个就够了。我会跟随你的节奏去唱歌，又不需要跟随她们的舞步去唱歌。”
　　我靠在对面的墙上，看着闭目养神的陈剑，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在想：我也只想和你同台共演，只要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主持人愉快的声音终于报起了：“下面请欣赏来自六年级七班的歌舞表演《童年》！”
　　伴随着尖叫声和欢呼声，我们微笑着踏上了舞台。由于不需要弹钢琴后，陈剑要求我和他一起站在舞台前方，许雅静她们在后面也站好了。
　　随着背景伴奏音乐的轻轻响起，我的笛声也跟着响起了。因为陈剑拿着话筒，我吹着笛子也不怕盖过他的歌声。我担心和他站近了会影响他的声音，想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移脚步，结果陈剑也不着痕迹地靠过来了，还拿眼神笑着示意我不要乱动，于是我也不再随便动了。
　　他的眼睛水波流动的，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让人溺毙在里面。为了不走神，我很少与他对视，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在不自觉中鼻尖出了一层细汗，还好没有出错。我满眼感受到的不是台下一张张热情屏息的笑脸，而是陈剑模糊而温柔的笑靥；双耳浸满的都是陈剑好听的歌声和我全心倾注的笛声——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的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师说过寸金难买那寸光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的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长大的童年……”
　　在这感觉不怎么真实的舞台上，我用我所有的真心演绎着这个美好的童年故事。我的童年就在这一个个温暖而快乐的迷梦中走过，眼看就要提前结束了。我的手指跳动在笛子上，看着陈剑俊美的侧脸，心里有着满满的甜蜜，有着未知的迷茫，也有着淡淡的哀伤。
　　是啊，美好单纯的童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过去了。陈剑，我们真的会再接着上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将来再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吗？以后在茫茫旅途中，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单纯地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吗？
　　在不自不觉中表演已经结束了，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鼓掌声，还有女生跑上来羞羞答答地给陈剑和我送花。周俊吃撑了没事干竟然整了一袋子的玫瑰花瓣，冲上来全撒在了我和陈剑的身上，当然许雅静她们也没能幸免他的热情，惹得下面的口哨声尖叫声一片接着一片，一浪高过一浪。
　　我还兀自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陈剑已经笑着执起我的手向观众席鞠躬致谢了。我的脑袋嗡嗡地响，心想这样就结束了吗？好快啊！
　　回到后台，陈剑一把拉掉脖子上的红领巾扔到了一边，接过一个女生递上来的水就仰头喝了。我看着被他扔到一边的红领巾发呆，耳边传来了我们刚刚表演的节目的打分成绩，是目前分数最高的。后面还有两个班的节目，估计超不过我们了，这次我们肯定要拿特等奖了。听着这个分数，外面欢呼声一片，许雅静虞诗她们也已经抱在一起欢呼着庆祝了。
　　陈剑走过来，敲着我的额头，笑着说：“在发什么呆啊，大艺术家？”
　　我没在意他语气里的调侃，突然不自觉地就扑上去抱住了他。
　　陈剑先是一愣，接着就回抱住了我，满口笑意地说：“你酸不酸呀？高兴起来也学女生一样抱住人不放了！你就那么在乎那个奖项啊？”
　　我恍惚了一下，然后一把推开他，一抹额角，哼哼鼻子，扬起下巴说：“当然在乎啦！本少爷我哪次上台表演没拿奖啊？可别坏了小爷的金字招牌！”
　　陈剑笑着摸了摸我有些汗湿的额发后，伸手也把我的红领巾拉下来扔到了桌子上。
　　我看着桌上的两条红领巾，心里莫名地有些茫然，不禁拽着陈剑的衣袖说：“陈剑，你说过要和我上同一个初中的！”
　　“嗯，不是早说好了吗？”陈剑给我整理衬衣领子的手停住了，疑惑地看着我的脸。
　　“还有高中，你也答应跟我上同一所高中的！”
　　“哦，嗯，也一起上！”
　　“还有，以后也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小钊，怎么了？”陈剑拍拍我的肩，开玩笑地说，“是不是要告别小学老师和童年伙伴了心里舍不得了？平时没心没肺的，这会儿想的倒是挺多……”
　　“以后也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好不好？”我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我不敢保证，只能尽量了。”陈剑斜斜眼睛，接着又翘起嘴角说，“好吧，看在你这么离不开哥的份上，哥就答应你好了！”
　　我顿时觉得轻松欢喜起来了，摸摸仰得有些酸痛的脖子，然后狠狠地横了陈剑一眼，说：“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谁离不开你了？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帮我打架而已！”
　　陈剑掐着我的脖子，咬牙笑着说：“搞半天，哥在你心里只是一个现成的保镖啊！你还不需要交保护费，我就得一路罩着你到大学啊？”
　　我捉着他的手腕，嘻嘻地笑着呼哧呼哧地强调道：“你已经答应了，可不准反悔哦！”
　　……
　　果然，我们班拿到了特等奖，其实也就是一张奖状。班上有学生闹哄哄地说要张贴在墙上，也有人说我们都要离开了贴墙上有什么意思啊；因为陈剑是班长加主唱嘛，在我的怂恿下那张奖状就一直留在陈剑手里保管了，后来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地就变成我的私有物了呦。
　　陈剑特鄙视我地说：“一张废纸，有那么宝贝吗？”
　　“当然啦！你不知道什么叫共同记忆什么叫美好纪念吗？”我指着上面的烫金大字，摸着嘴巴说，“要是把上面的‘奖给六年级七班’改为‘奖给陈剑和叶钊同学’就更有纪念意义了！”
　　听我这么说陈剑猛然来了兴致，一扬漂亮的眉毛，弯弯嘴角笑着说：“哦？”
　　我讪讪一笑，皱着鼻子哼道：“哦什么哦？你不喜欢和我有共同纪念的东西吗？切，不稀罕算了，这张废纸本少爷我可拿走了！”
　　陈剑笑着拉我的胳膊，说：“既然是想要我们哥俩共同的纪念，这个也算不上吧。周俊张唯他们给我们拍了很多照片，你要留作纪念品的话，我到时问他们要来洗两份给一份你好了。我们的表演他们也全程录制下来了，再刻两张光盘好好保存下来也不错。你看，这总比那张废纸有纪念意义多了吧？”
　　我嘿嘿地摸着右耳笑了，陈剑揉着我的头发说：“小钊，你以后肯定是个喜欢怀旧的人。老了就坐在摇椅上拿着年轻时候的照片，对孙儿说‘你看，爷爷小时候多漂亮多可爱啊’！……”
　　我一脚踢在他的腿上，笑哼哼地说：“小爷愿意，你管得着吗？切，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怀念啊！我美好纯真的童年啊，就这样提早结束了！我恨我老妈让我这么早读书啊！本少爷我这不是特别珍惜吗？你啊，碰到小爷我这么珍视你的朋友是你的福气！以后你老了不怀念我，我就对着你的照片戳着你的额头成天碎碎念，把你念成老年痴呆！”
　　“放心吧！”陈剑撑着下巴看着我不停地笑，说，“小钊，我一定会永远记得你的！”
　　……
　　多年后，当我一个人仰望这城市里稀稀落落的月光时，我总是会忍不住心痛地想起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他会永远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