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道彰]——I.F》五月病症中

30、第 30 章

　　（三十）

　　天海离开之后，仙道仍是面朝她离去的方向怔怔立了许久，直到一颗篮球滚落至脚边，才让像是僵直了一般的脖颈有了动作。福田看到转过头来的仙道脸上那尚还有些失神的模样，自个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联系起方才那些无意中瞥见的片段，脑海中稀里糊涂的大致蹦出一个结论：他们在交往吧。

　　不得不说，福田是羡慕仙道的，他的身上有太多自己梦寐以求的闪光点。从篮球上的球技水平到日常中的为人处世，甚至是那些环绕着仙道的褒奖声，都是福田所渴求的。当自己还在为不能归队出席县大赛而苦恼犯愁的同时，仙道居然在积极备战的前夕还游刃有余的和女友甜蜜，真的是从哪一点都胜出自己太多啊。

　　“最近还一直在这练球吗？”

　　仙道弯腰拾起地上的篮球，摆弄了几下向福田使了个眼色，一下将球抛向了篮筐的上空。福田心领神会的一跃而起，单手在空中将球阻断，转而干净利落的爆扣进篮筐。老旧的篮筐在福田的抓力之下吱吱作响，仙道挑眉心中暗自赞叹：这小子果然能成为战斗力。

　　“最近你倒是没怎么来了……”

　　松了手，福田稳稳的落在地面，应着仙道先前的问句开了口。一年级时被判禁赛之后，就会隔三差五的在这里与翘社团练习的仙道进行一对一，久而久之附近的一些篮球爱好者们也慕名而来。在福田眼中，仙道似乎也更喜欢这种街边球场的氛围，于是对其的“翘训行径”也保持缄口不提的态度。更何况，福田也确实需要一个如仙道一般强大的对手。

　　“最近教练盯得很紧啊，你也知道今年的县大赛又要开始了。”

　　仙道将长椅上的便当盒收拾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恰巧天海这个时刻又发来了邮件——同一天之中的两次巧合？仙道不由自主的想，觉得这种时间点上的偶然仿佛是在冥冥之中暗示着什么一般。而屏幕上简短的四个字“不许翘课”连带着把方才还一直萦绕在耳边的那句如蜜糖般的称谓再次勾起。于是，仙道的心房霎时间被甜蜜包裹，脸上的笑容蒙上了一层名为幸福的淡淡光晕，随着身后照射过来的阳光一起，在空气中弥漫，延伸，继而洒落在伫立在原地的福田面前。

　　“所以，你也早些归队吧。你不在，真的有些吃力啊。像练习赛那时一样……”

　　仙道只是率直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而这样的话语在这个悠闲的午间时分，从这样一位笑容如同曙光般耀眼的少年口中道出，之于福田便有了蛊惑般的意味。自己一直憧憬着的人对自己发出了邀请，仿佛存在感被得到了肯定，福田的眼眸被这道名为仙道彰的曙光点亮，心中暗暗窜动着几近难以自制的兴奋——是的，必须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仙道摆了摆手，约莫着再不回去恐怕要赶不上下午的课，于是朝福田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想起刚才福田眼中流转的光影，仙道不由的会心一笑：这小子是不可能放得下队里的。于是，今年的县大赛应该会更有盼头。不知怎地，心中竟开始蠢蠢欲动，这种未战先燃的感觉是仙道进入高中之后前所未有的。自己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吗？一些在昨日还尚且看似平凡无奇的事物，就在那么一个转瞬之间被重新赋予了新的意义，比如县大赛，又比如，今日的放学。

　　仙道承认，内心中对下课后的期待，也承认，他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也许还不能完全明白，还不能完全的接受，但是这种感觉，却是实实在在。17岁是怎样的年纪？有着青春的躁动和对感情懵懂的心悸，却不一定有担负起这些的结实臂弯。羽翼尚未丰满，便不能奢望畅游天空了吗？

　　仙道抬起头，对上湛蓝的天，广阔无垠。早上想到的关于“天空的海洋”的一词再次浮现——若是能借我双翅膀，定将去畅游一番吧。仙道也不明白自己今日怎么变得如此感性，而脑中翻覆着的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却在末了汇集成了再简短不过的三个字——天海翼。

　　“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感觉啊。”

　　少年的喃喃自语，在和煦的阳光中挥散，使得空气中尘埃的跃动都化作了甜蜜香氛的流动。仙道在那一刻认为，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变得不同。纵使，这一种“不同”并不是他臆想中的那般……

　　命中注定——当天海与矢泽光在车站前不期而遇时，这一个念想也同时闪过两人的脑海。

　　再一次相遇已有恍如隔世之感。对于天海来说，矢泽光并不是多么熟悉的人物，更多的时候是作为一个人名借由矢泽润二之口道出。直到前几年她游学回国之后，来到了矢泽润二所在的事务所实习，偶尔才会与天海打上几个照面。

　　而此刻的这一种巧遇，对于光来说也不免是一种意外。尽管无论处于公事还是私心的立场上，这一个多月来，光可说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去搜寻这位落跑了的“偶像大人”。而偏偏，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自己闲来与后辈去高校采访的路途上，不可不说这是上帝的一场戏谑。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眸中都流转着太多复杂的色彩，有差异，有神伤，有不知所措，被种种莫名涌上的情绪束缚，天海与光在相距几个身位处立定，静止。一旁的弥生有些莫名所以，不明白自己的前辈为何突然异常静谧。打量的目光落在天海石化了的身子上，一番观测之下凭借记者的直感，一种推测大胆的浮上：莫非这孩子就是……

　　这一个刹那，眸色沉淀下来的光上前一把拽住天海的胳膊，半是强硬的拉着天海往路边走去。弥生和天海都被光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完全不明白她想做些什么。直到一辆绿色的的士被拦下，光一把拉开车门不容分说的把天海推了进去。这一个过程迅速的有些突然，使得天海意识到要反抗的时候，光已经坐到了的士后座的另一边，对着司机用命令般的口吻道：“去东京。”

　　什么？打车去东京？疯了吗？坐湘南新宿线的话也不过几十分钟罢了——司机刚想这么说，却透过后照镜瞥见了光那冷若寒星般的眼眸，像是命令般的做着无声的催促。算是阅客无数的司机无趣的撇了撇嘴，心里暗自嘟囔着“这个女人不好惹”。于是便没有迟疑的发动了车，完全没有在意“不好惹的女人”身旁那个嗷嗷叫着的小丫头的反对。

　　“等等——”天海将身子前倾，想要向前座的司机说些什么，却生生被光一手拽回，死死的摁住。

　　“明天便要收押，你不想再去见见他吗？”光凑在天海的耳边小声的说着，摁着天海肩头的手下意识的加大了力度，使得天海因疼痛而皱起了眉。

　　而不单是生理上的痛楚，一想到矢泽润二的事，天海的心便如惯性般的拧成一团。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要回到一切初始的原点。果然生命之中，总有那么一些事，是你避之不及却又无法逃脱的。

　　“至少让我和这里的……朋友打个招呼。”

　　天海没有忘记与仙道的放课之约，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闲心想那些的自己很糟糕，但天海不想在与仙道的问题上重蹈覆辙。一味的逃避并不能改变什么，当下的境况不是很好的说明了吗？所以，即便谁都会认为，生活一团糟的自己至少就目前而言并没有资格去喜欢谁。但，已经喜欢上了啊……已经开始的情感不能轻易的掐断，而要更加直面的去面对——天海的左手悄悄按住了裤袋中仙道的手机和钱包，有些忐忑的望着沉默不语的光。

　　而良久之后，若有所思的光轻轻的笑了。唇角边那一抹上扬的弧度却如同一道裂开的伤口一般，引得天海的心疼痛不已，“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你人生的全部，却没想过，你只是离开一个月便连‘朋友’也交上了吧。”

　　充满嘲讽的言语在密闭的狭小空间中不断的回荡在天海的耳际，尽管自己的内心明白并不是如光所说的那般，却还是无法抑制的使得内心深处的那道伤痕再次崩裂渗血。

　　汽车驶入隧道，昏黄的灯光让天海不由得担心今夜暮色垂临之际，仙道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面对自己的不告而别，是失落亦或是担忧？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忍他的脸上漫上并不相符的愠色。想要联系他，却无法。若在这一个时间点上被身旁的光发现了手机的存在，恐怕一定会被没收，那样便是连最后的联系也会被切断吧。

　　天海这样想着，努力的将大脑放空，视线落在窗外逐渐向后远去的光景。街边零零散散的路人，彼此擦肩，继而离去，陌生的脸孔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继续着各自毫无交集的人生。看着这样的景色，天海更加觉得人与人之间所能产生的羁绊是有多么的来之不易，而同时，却又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彼此便会错失在一个十字路口，那么原本连结着的羁绊便会轻易被现实扯断——突如其来的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天海悲伤得连眼泪也无法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