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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一三零、弑君 ...

  •   雨天让空气里都饱醮着湿意,平白坐着衣袖也能慢慢发潮,这样的天气实在磨人。
      后宫里百无聊赖,所幸今天晃儿不用去太学。长公主进宫接佑荪,恰逢韩淑容和苏玉芍也在,叡谨本就在香彻宫议事,如今大家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虞挚便得出空来考校晃儿的学问,两个孩子一静一动一庄一谐,一番话问下来逗得大家频频发笑。

      “然后佑荪就把猎到的兔子给放啦,儿臣怕他挨罚,偷偷把自己的猎物也放走了。太傅忽然跪下说儿臣有好生之德,什么是好生之德?”
      “便是说你心软。”苏玉芍在旁正剥一颗葡萄,笑吟吟随口说道。

      晃儿一听便乐了,“这么说有好生之德的是佑荪,我的心可一点不软。”

      “已换过四五个太傅了,要母后去哪给你找下一个?你倒真真不会心软。”虞挚倚在榻上托腮看着,不轻不重地道了一句。
      她的话云淡风轻,然而对晃儿却又绝对的震慑作用。他一溜烟奔过去,一张小脸拧得十分苦情,在虞挚身边蹭来蹭去,“儿臣已经改了,儿臣现在处处都学佑荪,一定听母后和太傅的话。”

      “臣不敢。”佑荪在后面直接跪下了。

      晃儿一愣,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在榻边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快起来。”虞挚直起身,吩咐红萼将佑荪扶了起来,转而对长公主笑道,“十二皇子以后能像佑荪就好了。”

      长公主对晃儿喜爱得很,并不介怀自己的爱子刚刚下跪,心里反而是赞成的,“佑荪怎能相比,晃儿是大铭最尊贵的皇子,太傅们自然如履薄冰,不敢当其职。”
      虞挚垂眸看着晃儿清秀纯真的小脸,她何尝不懂这层意思。东宫至今无人入主,加之虞氏荣宠正盛,天下都将十二皇子当成下任帝王的不二人选,太傅们诚惶诚恐、动辄辞职,只是因为他们把晃儿当成太子来教,当成未来的天子来教。

      长公主与虞氏结党,自然盼着十二皇子越尊贵越好,也不觉得自己的爱子作伴读有什么屈尊了。
      “本宫说怎么这般顽皮,原来都是被公主宠的。”虞挚含笑打趣道,将刚刚的话题一语带过。宫中明枪暗箭瞬息万变,晃儿年纪如此小,保命要紧,是以她从未表露出觊觎东宫之意。然而她就是不说,旁人也都虎视眈眈,有的视晃儿如眼中钉,有的将身家前途系在他身上。
      她张开羽翼,竭力让晃儿避开纷争,然而经过四年之久,如今正渐渐变得捉襟见肘。

      “娘娘,付公公来了。”东临进来通报,屋里众人一听是皇上身边的人,不由都愣了一下,皇上已很久没有消息了。
      “让他进来。”虞挚坐正了身,脸上依旧延续着刚才的笑,并未显露惊异之色。
      “小的拜见皇后娘娘。”付如海进来叩头,自从皇上醉心仙道后,后宫里也不怎么见付如海的影子了。一见虞挚,他倒像见了久别的亲人,“皇上召娘娘去永安宫一趟。”

      “本宫这就过去。”虞挚扶着红萼的手下了地,恐怕是皇上难得清醒一回,想问问政事。
      “儿臣也去。”晃儿一听父皇召见,赶紧跑过来拉住了虞挚的裙摆。
      “你给本宫好好读书。”虞挚吩咐道,红萼过去想要抱十二皇子离开。
      晃儿却不依了,“儿臣要见父皇,儿臣新背的《论语》父皇还没听过呢!”

      他自顾自地抗辩着,绝不肯放过见父亲的机会。在座众人不免心中唏嘘,十二皇子虽然是天之骄子,可怜的是一出生便赶上常芙的事,皇上性情大变,四年来这个本该受尽宠爱的皇子,反而没能得到父亲的温情。

      “那劳什子有什么好背的,我教你吹笛子。”叡谨上前一把将晃儿抱起,任他小拳头铺天盖地落下来,只笑呵呵地不放手。

      虞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苏玉芍也站起身来,“臣妾也该回了,与娘娘一起吧。”
      “也好。”虞挚随手理了理衣袖,款步走了出去。
      “这几日皇上还在与栗宝林炼丹?”出到外面,虞挚回头问付如海道。
      “这一炉已经出了,今儿栗宝林说要试试。”
      “还是先拿到太医院检查一下罢。”虞挚不甚好奇,所谓炼丹修道这些玄学,她向来觉得看不见摸不着,充其量算是心理寄托,弄不好那些药还有毒性。
      “是。”付如海在后面应了,小步跟着。

      “栗氏现今已如鱼得水,你要何时才有打算?”虞挚转而问苏玉芍道。当初栗苏二人之中,她本看中了苏玉芍,然而苏玉芍死也不肯侍奉皇上,虞挚才举荐了栗氏。
      “臣妾觉得现在很好。”苏玉芍答得云淡风轻,好似自己不是宫中人。
      “入了宫,你难道还想出去么?”虞挚微微一笑,宁肯抱香枝头死,可惜这等气节不适用于皇宫。
      苏玉芍也笑了,并不为自己的前途忧虑,“出不去就一定要侍奉皇上么。”

      “你的心还没死。”虞挚淡淡道,声音并不大。四年前她问苏玉芍的时候,得到的就是这个态度。四年了,她的坚持依旧。
      “人各有志。今日栗氏荣华,臣妾为她高兴,但一点也不羡慕。那是栗姐姐想要的,并非臣妾所愿。”

      “栗氏已然兄弟列士,而据本宫所知,你父亲归隐之后,苏家便无人为官了。”虞挚扫了她一眼,当初进宫时她算秀女中显贵一族,如今门庭败落,就一点也不担心。
      苏玉芍依然不慌不忙,“臣妾家中父母康健有兄嫂奉养,这便已足够。”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反而臣妾孑然一身,既如此又何必亏待自己,做违心之事。”

      虞挚抬眼看着她,片刻,嘴角一勾,“可惜你这么聪明。”可惜她如此聪明,却不能为她所用。然而她聪明的地方,也正在于置身事外,淡泊荣华。
      “娘娘谬赞了。”苏玉芍一颔首,温柔敦厚又不卑不亢。

      两人在路口分手,虞挚静了静心情,这才往永安宫走去。
      其实香彻宫离永安宫一点不远,是后宫之中最近的地方,不过乌嬷嬷在皇上心中阴魂不散,四年里皇上反而再没有来过这里,连经过时都要绕道。后宫之中都知道,当朝皇后的圣宠样样无人能及,唯独皇后的寝宫,其实是一座冷宫。

      虞挚扶着如寄走上前,付如海忙过去推开宫门。天色本就晦暗,偌大的永安宫里没有燃灯,透着阴森森的雨气。刚一进去便让人浑身发凉,如寄身体不自主地抖了一下,悄然抬眼望着四周。不知为何,这空旷的宫殿,四面八方呼啸的长风,户牗吱呀作响的声音都似曾相识,让她心里隐隐地泛起恐惧,只感到要发生十分不好的事情,却又想不起来这情形究竟在哪里遇到过。

      “皇上。”虞挚已看见重重幔帐后的人影,松了如寄的手屈膝行礼,“传臣妾来何事?”
      栗月临从一旁悄然走出,素手撩起了皇上面前的帘子。她宫装华美,青春靓丽,脸上带着得宠妃嫔应有的光彩,然而在虞挚面前一直温顺地低着头。侍奉君王已久,她已十分晓得自己的位置。

      “朕的丹药炼好了,你来看看。”皇上抬手召唤虞挚过去,他动作粘滞而缓慢,说话时不住地气喘,让人不禁觉得这宫中的四年,于他却是四十年。
      虞挚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走过去瞥了一眼,既没有做作惊讶,也没有表现不屑,只是淡淡道,“皇上这次,一定能够得仙家真传,长生不老。”

      皇上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虞挚片刻,拈起一粒药丸,闭目放入口中。
      “这药可否请御医看过了?”虞挚不由转头问栗月临,她和皇上怎么折腾没事,只要别弄出麻烦就行。
      栗月临被她一瞧有些惶恐,慢慢摇了摇头,摇完了又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这,这灵药是两个人吃的。”

      “两个人?”虞挚不禁反问了一句,皱起了眉头。
      “吃了药双修,才能天长地久赛神仙。”栗月临不太甘心地垂下眼帘,“皇上特意要与皇后一道,皇后娘娘快服了吧。”
      她言语中颇有不满,自认陪王伴驾这么多年,皇上要什么她便费尽心思寻什么,伺候得无微不至,到头来要升仙了皇上反而第一个想到皇后。

      虞挚瞪眼看着栗月临,心里沉了下去。皇上对炼丹深信不疑,所以今日的事有些棘手。这栗氏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空生了一副赏心悦目的皮囊,聪明劲一点也无。当初看她全心全意要侍奉皇上、讨人欢心,只道是个能替自己陪皇上消遣的人,没想到今天反把火烧到她身上了。

      “臣妾如今与皇上好好的,为何要艳羡神仙呢。”虞挚抚袖走过去,坐在皇上身边。
      “挚儿,你不懂这药的好处……”皇上目光有些涣散,说话也含糊不清,“现今的时机百年难遇,朕只带你一人,到了仙山朕就可以回到年轻的时候,你还没见过朕年轻的时候……来,把药吃了。”
      皇上小心翼翼地拿起药丸,往虞挚的嘴里喂去。

      “皇上。”虞挚头一偏,不敢抵抗得太过明显,皇上虽然思维缓慢了许多,但还不糊涂,“是谁告诉皇上仙山?仙山又在哪里?”
      “空渺道长说,仙山在海外蓬莱云雾缭绕之中,终年花开草绿。挚儿愿不愿与朕同去?”
      “臣妾当然求之不得,但来得匆忙,身后尚有事未交待,请皇上容……”

      “你愿意便好,朕唯恐你不愿。”皇上听了虞挚的话,眼中忽然迸射出奇异的光芒,直勾勾地便将手中的要往虞挚口中送。
      “皇上……”虞挚慌忙躲闪,她知道炼丹所用药材都是性烈之物,吃下去不死也要半条命,皇上便是前车之鉴。

      “吃了,吃了便与朕长生不老,做世外鸳鸯。”皇上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竟一把抓住虞挚的头发,逼她面向自己。如寄和付如海一见,吓得连忙跪下,却全然无法劝解。

      “不!”虞挚忍无可忍地一挥手,将药丸打翻在地。皇上虽然病弱,却受了惊一般立刻就冲了过去,爬在地上追着那粒鲜红的药丸,生怕它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你说,是不是不想跟朕走!”皇上终于捡起药丸,回头狠狠地瞪着虞挚,好像瞪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臣妾不敢。”虞挚提裙步下台阶,跪倒在他面前。皇上的性情越来越乖张暴戾,四年来这样的对峙并不少见,有时狂躁起来甚至会动手打她。现在引而不发,沉默的气氛尤如泰山压顶,风雨欲来。

      “你有什么不敢的!朕的药也敢打翻?”皇上蓦地俯身,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刚刚的温柔与迟钝瞬间被凌厉取代,厉声命令道,“张嘴!”
      虞挚被扼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死死咬住牙关,今日一顿毒打是逃不过了,然而总比丢了性命好。

      “张嘴!”皇上气得猛地将她往后一推,手下力道收紧,虞挚头昏眼花中只听颈后“咔”地一声响,剧痛袭来。
      啊!栗月临惊呼了一声,吓得往后一退,撞到了铜柱宫灯。她从未见过皇上这般愤怒,好像随时会捏断皇后的脖子。
      如寄面无血色,频频以头抢地,“皇上息怒,求皇上放过娘娘……”

      “你不吃,朕便让整个虞家陪葬,”皇上转动眼珠,疯狂地思索着一切能控制虞挚的东西,不择手段,“还有晃儿!”
      虞挚心里蓦地一抖,沙哑地吼了出来,“皇上!”每一次,这四年里每一次皇上威胁她的时候,都用晃儿作为武器!
      那是她的儿子,她丝毫无法抵抗,只能步步退让。

      “把十二皇子给朕抓来!”皇上转头急切地命令道,征服不了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怒火攻心。
      “不,求你……”
      虞挚气若游丝,冰凉的手死死攀住了皇上的腕,屈辱的泪水流下。晃儿……皇上已经失去神智,游走在暴躁的边缘,此时此刻他只怕会说到做到,她怎么可以拿唯一的孩子冒险。
      她颤抖着刚张开口,皇上便将药丸推了进去。

      一片排江倒海的苦涩化开,虞挚不禁捂着胸口干呕起来。皇上满眼兴奋,药效催发了他久违的欲望,仿佛久旱逢甘露一般惊喜振奋,“挚儿。”他弯腰将虞挚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往内室走去。

      付如海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何走路都需要人扶的皇上,今天忽然有了如此气力。他心里咚咚地打着鼓,毕竟是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老人,见到此景便情知不妙。思前想后,刚要起身去禀报太后,身边的如寄已然爬了起来。
      “你去哪?”付如海一把拉住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为皇后娘娘搬救兵。然而这可不是他们宫女太监说的算的,无端把人领到永安宫打搅皇上,可是杀头的罪过。

      “付公公,”如寄眼中噙着泪水不落,定定地看着他,“你还想让六年前的悲剧重演么。”
      付如海身体猛然一僵,时光倒转,六年时光匆匆流逝,冲淡了噩梦般的回忆,然而永远抹不去刻在心头的恐惧与内疚。当时他一念之差,放任莲妃陷害郡主,掀起后来种种腥风血雨。虞采女、虞昭容、虞后,一路走来,他亦猜得出她心底终究意难平,知道一入深宫之后,她的命运从此转进暗无天日的深渊。
      还有什么,比毁了人的一生更残忍。

      他已越来越老了,心里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攥着衣袖的手松开,如寄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但愿这次,他们都别再出错。
      虞挚被重重地摔在龙床上,只觉背上先是被梨木的边缘硌出一阵剧痛,继而却麻木得失去感觉。她心里的恐惧骤然升起,皇上给她吃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四年了挚儿,从你回宫朕四年没有碰你了。朕一直在忍,一直在等这一天。”皇上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着,粗暴地撕扯着虞挚的衣袍,“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你是朕的,生生世世都是朕的!”

      虞挚根本不听他的话,拼命推打着他的手,力道之大,甲缝中都扣下肉来,皇上却浑然不觉似的。她挣扎得厉害了,皇上挥手便是一掌,直掴得虞挚歪过头去,半昏半醒,嘴角流出血来。
      “为什么不听话呢,朕怎么可能害你,朕爱你还来不及……”皇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好像抚着这世间唯一一件他无法拥有的珍宝,无比眷恋。

      虞挚僵硬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他的手滑过她脸的那一刻,她空洞地睁着眼就仿佛死了一般。渐渐,她的喘息剧烈了起来,胸口激越地起伏着好像骤然爆发的火山,猛地攒尽全身力气将他撞开,几乎疯狂地嘶吼出来,“你给我滚!”

      她的声音残破如风穿过荆棘,喊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碎了一样。屈辱,不甘,愤怒,每一种情绪都锋利如剑,在她胸中左冲右突,刺透了她的理智。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初选择了屈从,为什么没有去死!六年的耻辱折磨,整整六年!
      皇上按住被她踢到的胸口,脸上的神色迷茫不解,好像在大雾中寻不到出路一般。他摸索着来到床边,冰凉的手如铁钳一样制住她,口中喃喃地劝慰着,“乖,一会儿就好,挚儿乖……”

      虞挚却再也不肯顺从,发疯一样地挣扎着,不让他近身。然而一阵酥麻却从脊背处升起,漫过四肢百骸,如潮水将她淹没。一双手仿佛也正在水下挥舞,无比沉重缓慢,没有半分气力。
      虞挚狠狠的瞪着眼,她就要死了,死了干净,但决计不能再被他碰一根指头。命都不要了,还管他什么皇上天子!她不死不休地顽抗着,皇上的力气也在消散,然而还是占了上风。挣扎中她半个身子都垂到床下,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甚至已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和脚。

      呼喊声忽远忽近,夹杂着喘息。也许自己真的要升仙了呢,虞挚凄狂地笑了出来,笑得毫无缘由却又情真意切。触手之处摸到一片坚硬,十指蓦地抓紧,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整个人坐起,手里的东西往前砸了下去。
      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唯觉虎口被震得一阵酸麻。
      她似乎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没有人碰她。

      脑中热血退去,眼前的迷雾也散了些许,虞挚这才看清皇上已一个扭曲的姿势伏在床上,面埋进了被里一动不动。她手里拿的是床边的黄花梨脚踏,漆成棕红的精致踏板,颜色刺眼得如同血光。
      她不由得伸手在上面摸了摸,指尖湿漉漉地一片。
      血。

      “娘娘!”外面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由远及近。
      “你不能进去!”栗月临气急败坏,却也阻拦不住。
      叡谨跟着如寄迈步冲了进来,下一刻就硬生生停在门口。宽大的龙床上一片凌乱,皇后跪坐在上面,一袭端庄的凤袍极尽破败。她正呆呆地举着手,目光无法聚拢,看不清自己五指上沾满的鲜红。一团明黄躺伏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死寂,充斥的沉重的、死亡的暗示。

      “父皇……”叡谨不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转而看向虞挚,仿佛觉得她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床上的人是死是活。
      虞挚被惊醒了一般,抬头时目中有一瞬间的迷惘,然而很快便看清了叡谨。她动了动唇,却不知是药力还是惊吓,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栗月临瞪圆了眼睛,双手紧紧捂住口,一边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皇上死了,皇后谋杀了皇上!她一辈子也不敢想象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然而它就这样确切地呈现在她眼前,她会被怎样?天打雷劈,还是被杀人灭口!

      她俯身呕了起来,一步步踉跄着往后退去,“不,不……”是不是逃离了这里,便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没有看到!她转身便跑,却踩住裙角被绊倒在地上,爬起来继续跑,双腿好像绑了千斤重的石块。这分明是一场有关追杀的噩梦,否则为什么周围的人都木雕泥塑般地静止,她怎么也挣扎不出这泥潭似的宫门。

      虞挚目光终于一动,一口气冲了上来。不能让她走!决不能让此事泄露出去!她蓦地往前,却徒然扑倒在床上,根本没有力气移动分毫。
      “娘娘……”叡谨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想要扶她起来,然而猛地意识到她的双手沾满鲜血,他茫然地站在那里,眉头紧锁。

      “九皇子!”如寄情急之下喊了一声,跑过去摘下墙上的镇殿宝剑,扑通跪倒在地,双手捧上。
      这个时候,只有九皇子能杀了栗宝林,只有他的身份可以诛杀她,也只有杀了栗宝林他才算站在皇后阵营。他若不下手,一旦栗月临走出这宫门,皇后就完了!

      “我……”叡谨双唇微动,外面风卷冰雨,他的额上却渗出汗来。
      杀了栗宝林,他就参与了弑君杀父,就是谋反,就是大逆不道!
      “九皇子!”如寄哭喊了一声,死死盯着他,宝剑高高捧过头顶。耽搁一刻,栗宝林被外面的宫人看见,就满盘皆输了。

      叡谨回头望了一眼虞挚,牙关一咬,心中杀机涌起。事已至此,已不是他能说得算了,与其顾及什么大义,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大家都换一个安宁。
      他蓦地抓起宝剑,关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一跺脚大步追了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一三零、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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