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心结》九铜

8、第八章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再瞅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齐明。我压低着音量说道：“刚子，我想去旅游。”

　　“次奥，你不会是一去就不复反了吧？”还没等我捂上刚子的嘴巴，他就急吼吼的高声嚷了出来。这种音量丝毫不亚于长海豚音的那个调。

　　“千喜，瞧你一副怂包样！你要是喜欢，我立马就去虞东阳家里，把他扒光了仍你床上！你只说，敢不敢趁机吃了他？”齐明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菜刀，在我眼前比划着。我的心也跟着那不时闪着寒光的武器同频率地颤抖着。

　　“齐哥哥哥哥哥哥……”我本来想解释给齐明听，说自己不是为了躲开虞东阳而去旅游，只是因为单纯的想要旅游罢了。可是酝酿了半天，开口说了个名字就抖得不成样。

　　“哎，你说说，你们两个闹什么闹！干脆早点去国外把证领了！”齐明豪迈的大手一挥，从我所在的方向，滑向了虞东阳家里所在的南边，又滑向了通往机场公路。伴随着手臂挥舞着的还有那一把磨得相当锋利的家用菜刀。

　　“刚子，我挺喜欢齐哥的。”早在齐明拿着菜刀锅铲冲出来的时候，我就腿脚利索的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刚子的后面。所以，我从侧面探出脑袋，看着刚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暗自好笑。自己手上也没闲着，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不让其有逃跑的迹象。

　　好吧，看在刚子这么辛苦的替自己当了肉盾的份上，我熟练的摆出一脸憨笑，抬起手臂，用食指和大拇指合力将那把距离刚子鼻尖不远的家用菜刀给移了开来。

　　“齐哥，咱还是把菜刀收起来吧。你看看，刚子都吓成啥样了！我……”我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齐明的注意力，却被他洞若观火的神情给噎回了后半句话。

　　“虞东阳不是对你没感情。我是过来人，他看你的眼神不再是飘忽不定，捉摸不透，而是透着一股眷恋和夹杂着害怕的欣喜。如果你还对他有感情，就不要在犹豫了。时间不是让你们两个这样来糟蹋的！”齐明面无表情的说完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刚子。为什么现在好像是我的错？不接受虞东阳那有可能出现的感情，就是我的错吗？是我在无理取闹？”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异常的委屈。一直受伤的是自己，而给予伤害的那个人却是什么都不用做的就有人来帮？

　　“千喜！你不要转牛角尖了！我老婆压根就不是那个意思，他是不想看着两个明明可以相亲相爱的人，为了心中的别扭和小性子白白的消磨了时光。”刚子一双铁臂牢牢的抓紧我的双肩，语气带着难见的严肃，“齐明和他的初恋就是跟你差不多的相处方式。最后的结局是，一直到那个男人进手术室之前才告诉齐明，他自己藏在心底十多年的告白。最后的最后，他再也没能听到齐明的回答。你想变成那副摸样吗？”

　　我张了张口几欲反驳，却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哎......你说虞东阳也是喜欢我的？刚子说真的，我不信。这太不真实了，或者，今天是愚人节？”

　　到最后，刚子和齐明依旧没能让我改变想去旅游的想法。以前不在虞东阳身边的时候，会觉得每一天，每一秒都是难熬的，可是会这几天，我发现假如再待在他身边，自己恐怕又要走回那段跑和追老路。至于刚子和齐明说虞东阳可能喜欢的我的话，被我选择性的忽略了。

　　“小喜子，你又要走？”

　　我收拾衣物的手顿了顿，这个男人的声音自己太熟悉了。每次深夜，我都会在睡前，闭上眼睛独自在脑子里一点点的描画出那段高低顿挫的说话语调。，然后合着自己的幻想慢慢的沉入梦中。

　　“小喜子，你说只要我不开口赶你，就会一直赖着不走。现在这算什么，以前说的都是哄我的吗！？原来你是个骗子。”虞东阳嘶哑着低吼道。

　　我背对着虞东阳，用右手覆上了自己的左胸口，轻轻地揉按着。过去七年的种种过往伴着他的控诉全部都翻了出来。

　　第一次学着起早床，只为了能守在他经过的路口多看几眼。

　　第一次不顾自己的胆怯，熬夜写了一篇长达一万零一字的情书。只想告诉那个人，他是自己万里挑一的爱人。

　　第一次哭着中苏醒，只是因为梦到了那个男人毫不留情的推开了自己的触碰。

　　......

　　“虞东阳，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我转身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顾眼眶内逐渐堆积起来的泪水，就这样固执的看着。

　　早已预料到虞东阳会是一副沉默的样子，可是心怎么还会这么疼。我惨笑扬起了头，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突然生出一种想要近距离去感触的想法。

　　心动不如行动。我猛地推开堵在门口的虞东阳，大步跑出去。听着后面来自那个男人锲而不舍的叫喊声。我的心疼得几乎要停止了跳动，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待我下意识地伸手抹掉阻碍视线的障碍物时，迎面驶来一辆摩托车，车身于我距离只有三步……

　　伴随着嘴角解脱似的笑意，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声呢喃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告诉你，我依旧爱你爱得像白痴一样。”

　　“啊！”

　　“嘭——”

　　最后还残留的意识是，有一双颤抖的手抚摸上了我的脸颊两侧。我听不清楚对方在念叨些什么，是他吗？带着这个疑问，我陷入了浓厚的黑暗之中。
　　再次苏醒的时候，依旧是黑暗。就在我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出声询问的时候。耳边传来的对话，让我顿时没了说话的力气。

　　“你说他会失明？！”虞东阳攥紧手掌，声音低哑暗沉。
　　刚子拍了拍虞东阳的肩膀安慰道：“能特么捡回一条命，就算是小喜子上辈子烧得好香，拜对了佛祖！你没看到当时那个车速啊？那哪是骑摩托啊，简直就像是在骑飞机！”

　　“我想和他结婚。”

　　此话一出，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齐明首先不干了。他上前揪着虞东阳的衣领，怒喝道：“你特么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千喜用得着你去可怜？现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恶心！”说完，他挣脱刚子的拖拽，一脚踹向了虞东阳的腹部，毫不留情的力度让对方瞬间跪倒在地。
　　这时，来给我换药的护士一边蹙眉斥责道：“这里是医院，要打架出去打！”一边动作轻柔的掰着我的脑袋，看样子是打算给我换纱布了。

　　“你醒了。”护士口中的肯定句，让房间内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聚拢了过来。

　　“虞东阳你出去。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是你在这里会影响我康复的心情。”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说话，导致我说话的声音堪比刚出生的猫仔。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我只知道自己的手背攥得生疼。

　　“那不是同情……”

　　我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不耐烦道：“假如再信你，我就是天字第一号傻子。”
　　依靠着听觉，我猜测着虞东阳应该是被齐明给拎出去了。这个不难猜，只听见刚子后来的叙述就可以得知。

　　“小喜子，你别激动。虞东阳已经被拎出去了，你现在就是好好养身体……”接下来刚子说的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因为我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六个月后，我幸运的得到了一对眼角膜。

　　睁开眼的瞬间，我看见阔别已久的虞东阳。还没等我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对方却是先一步动了起来。

　　虞东阳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地，那双眸子里不再遮掩着一层我看不懂的烟雾，而是转而变成浓烈到我无法忽视的虔诚。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礼盒，带着哽咽，带着忏悔说道：“亲爱的，你追了我七年，我也跑了七年。亲爱的，你是弯的，我只是一个直男。亲爱的，你会在深夜为我的疏离感到难过。亲爱的，你会愿意为了我奉献一切。亲爱的，我只是一个不爱你的人，为什么你用情如此的深刻？”

　　我看见附近所有的人全部都围了上来。在那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但片刻之后我又镇定了下来。既然虞东阳都不怕，为什么我要怕？

　　那个桃心的丝绒小盒子，在哪里如此的耀眼。我却不敢伸手去拿，奢望那是给自己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

　　“我在这里，就在这里跪倒你同意为止。”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脑容量全部都被这句类似告白的话占据了所有。此时，旁边的围观群众开始起哄，让我答应。

　　顺应民心，也顺应着自己的心意。

　　我鼓起勇气伸出双手，循着声去感受那个温热的存在。在那一刻，被遮掩的泪水像是缺了口的堤坝，汹涌的呼啸而来。

　　“我已经停下了脚步。”

　　我睁开双眼，只见虞东阳依旧是单膝跪地的摸样。不同的是，他刚才拽着我的手，趁我泪眼迷蒙的时候，将那枚戒指顺利的戴到我的指节上。

　　“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先爱上你。”说完，他低头吻上了那枚戒指。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依然这很不真实，是不是我穿越了？或者说我还在梦里未苏醒？

　　直到，我感觉到了虞东阳低落到自己手上的泪水，我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的发生了。我抬起右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压着的声调难掩自己从心底透出的愉悦，“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所以我用情极深。”

　　虞东阳从来都不会亲口说爱，这一点我很了解。单膝跪地和戒指已经能充分的表达他的意思，我舍不得苛求。就像齐明说的对，时间不是用来糟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