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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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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双依活了二十年,才认识到原来自己是个天生操心的命。
罗衣简直是个二十级的生活残废,每天笑眯眯地往桌子旁边一座,就开始声控傅双依做事。傅双依好几次恨不得在饭菜里下毒,但一看到那张好看的脸又不忍心了。对了,他也由此顺便认识到了自己是个严重的颜控。
傅双依揉了揉酸到睁不开的眼睛,皱着眉头把电脑关掉了。桌上还有中午剩下的饭菜,乱糟糟地摆着没收拾,一眼便看出这是个单身人士的家。
罗衣半躺在沙发上,开着一包薯片,“喀嚓喀嚓”地嚼着。傅双依简直忍无可忍,这人除了出现的第一天表现得神秘了一点,第二天就现了原形,现在俨然是个神经病。每天混吃等死,嘴炮能力还十级。傅双依本来赚的钱就是只够自己吃的,稍微多点结余以备不时之需,结果现在被这只蛀虫给蛀了个精光。
“你到底来干嘛的,求你给个准信,我好决定是现在赶你走还是明早赶你走。”傅双依把罗衣手里的薯片抢走,拿了一片放到自己嘴里。
罗衣软绵绵地抓住他垂下的衣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你问我好多次了,我真的就是来找你的。”
虽然对方是个赏心悦目的good-looking guy,但是生活就这样被打乱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傅双依没好气:“那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蹭吃蹭喝吗?”
“可是以前明明就是你先来找我的。”罗衣的语气说不出的委屈,“我只是听你之命来陪你而已。”
“……”傅双依头都大了,他就一个平平淡淡的小市民,相熟的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么一朵高原奇葩。
“天晚了。”罗衣笑了笑,捧起面前的牛奶,“早点洗漱,该睡觉了。”
罗衣来了之后,傅双依只是给罗衣在地上铺了一层不算太厚的床单,自己睡床上。
罗衣好像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也从没见他喊冷。但是现在天已经慢慢凉下来了,这座城市的温度也不按常理出牌,猝不及防地便会来一场冷空气。
傅双依稍微有点纠结,他洗漱的时候被窗外的风吹得一直哆嗦,恨不得裹着大棉袄蹲到炕上。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罗衣,最普通的短袖长裤,好像还在夏天。
让罗衣上来和他一起睡吗?可是一到夜晚他就不自觉地开始害怕罗衣,晚上的罗衣总有一种身上带血的错觉。那还是让罗衣继续睡地板?自己善良的小心脏又有点过不去。
傅双依面色如常,背过身去假装整理床铺,内心却早已幻化成两个吵架的小人,闹得快要翻白眼。
正在他左右摇摆之际,罗衣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的身后。他的眼眸漆黑,似乎连光也无法在其中停留。
他忽然低下头,无声地笑了一下,才高贵冷艳地开口:“你到底要干嘛。”
傅双依吓得一哆嗦,差点一头撞墙。罗衣身上简直没有人气,走路无声无息,和鬼魅一样飘来飘去,就连他的注视也是没有温度的。
“……没什么。”傅双依打了个呵欠,还是决定由他自生自灭了。
罗衣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躺到了地上,将薄被盖至肚皮:“我不冷,你自己睡吧。”
傅双依震惊了,还剩下的半个呵欠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罗衣不是会读心术吧?!
“不是我会读心术,是你太好懂了。”罗衣凉凉地补充。
傅双依无言地把被子蒙到了脑袋上,自己真是太弱了,太弱了。
罗衣支起了腿,双手枕在脑后,目光落在了天花板的某个角落。
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染红了楼顶的少年。少年微微低着头,半长的头发在风里轻轻飘动着。
少年站在楼顶的最边缘,一阵稍大点的风就能让他成为一坨肉泥。
少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透不出一点光,漆黑的,像是无底的黑洞。
“你还活着吗?”少年的声音轻轻的,被微风带到他的耳朵里,转瞬便破碎消失了。
他却像一个局外人,无悲无喜,也未曾回话。
少年似乎也并不在意:“我死于每一个昨日。”他身后的夕阳又暗了一点,逆着光的少年看不清脸。
“人生若有一千种死法,我便品尝了九百九十九种。”少年将头转了回去,脚掌向前蹭了蹭,这让他摇摇欲坠。
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你还有一种尚未体会。”
他听到少年轻轻地笑了一声,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成为了空中一片血色的落叶。
他忽然泪流满面。
“黑……”
傅双依被自己吵醒了。
他闭着眼睛挺身坐起,脑袋里像是刚结束大闹天宫,翻天覆地地疼。
身上的血似乎都涌到了头顶,疼痛让他蜷缩成了一只小小的虾,连眼睛也睁不开。他闭着眼睛踉跄着下了床,脚掌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完了,忘了睡在床边的罗衣。
但他来不及收脚,疼痛大大消磨了他的反应能力。直到他被人抓住脚踝摔到了地上,他才后知后觉地说:“不好意思……但你别抓我了,疼。”
“……”罗衣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刚才还没睡醒,反射性地把你摔了。”
傅双依依旧躺在地上,头疼的劲儿稍稍有点下去了。他有气无力地哼哼:“罗衣,把灯开开。”
过了好一会儿头疼才终于走了,他撑起身,努力地回忆着那个梦。
啊,要死啦……他神情郁闷地揉着眉心,剥茧抽丝地理思路。
但是梦境在他的脑中似乎分裂成了几个气泡,记忆的触手每每碰到,便轻微“啪”的一声,消失在了脑海里。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否有没有做梦。
罗衣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在他身边坐下了:“还好吗?”
傅双依受宠若惊,罗衣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伪大少爷竟然如此屈尊降贵地给自己泡了牛奶,还亲自端给了自己,好想拍个照留念……
他赶忙抿了一小口,觉得自己喝了这个就能延年益寿。
我操!他一仰头,他要被这甜味甜到翻跟头了。他颤抖着把杯子放下:“罗衣,村口卖糖的被你打死了吗?”
罗衣显得有点迷茫:“我看你平常也舀两勺啊……”
傅双依简直哭笑不得,又不好意思嫌弃得太明显,只好又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但是我都不是满勺啊,每次都只是勺子的三分之一不到。”
“哦……”罗衣应了一声,把他手里的牛奶拿走,味觉失灵一般地一口干了,“刚才你怎么了。”
傅双依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在凌晨四点,便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做了一个梦,然后就头疼了。”
“什么梦?”
他犹豫了一下:“记不清了,等起来有空再和你说,先继续睡吧。”
罗衣笑了,轻轻地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在他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嗯,你继续睡吧。”
傅双依被这个带着甜味奶香的怀抱羞得满脸通红浑身僵硬,本来就只剩下一点的睡意彻底烟消云散了。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地推开罗衣,义正言辞地说:“我要去睡了,这种举动不能再做了。”
“嗯,以后你对我做。”罗衣拍拍他的脸,很轻,很暧昧。
傅双依很想给他一个上勾拳,可是他又怂又弱。
罗衣翘起一边的嘴角,露出白白的牙齿:“晚安,睡个好觉。”
傅双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罗衣,你……你知道‘黑’吗?”
“嗯?”罗衣笑容未变,“怎么啦?”
“刚才做梦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在最后好像说了这个名字……”
“我好爱你啊……”罗衣的笑容扩大了,显得他纯真又可爱。他又将傅双依搂进怀里,轻按着他的后脑勺,在他的头发上、脸上,落下一个一个柔软的吻。
傅双依被他亲得发痒,浑身不自在地躲开他:“什么啊,没头没脑的。”
“我就是‘黑’啊。”罗衣不顾他的躲藏,亲吻他的耳垂,“你终于记起我了。”
“你不是他。”傅双依皱着眉,心底突如其来的怒气让他微微发抖。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已经死了。”
罗衣的动作猛然止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是啊,我怎么知道的?傅双依茫然起来。他刚才的话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的,上唇一碰下唇,就这么说出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话。
“我不知道……”傅双依看向罗衣,满目迷茫,“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我什么也不知道。”
罗衣疲惫地闭了眼,安抚性地拍了拍他,将他放开,道:“没事,睡吧。”
“嗯……谢谢你的牛奶。“傅双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得出罗衣的脸色不好。
“如果你真的要谢我,那从今天起让我做你的老师吧。”凌晨四点的天黑得彻底,将罗衣的半张脸吞噬于黑暗之中,“我教你如何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