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回首已是百年身》傲之

2、彼岸情生

　　原本晴好的天下起了雨，春雨贵如油，细细的雨丝绵绵不绝，纷纷扰扰连续几天。今日天气放晴，母亲说趁天气好，出去多卖点，顺便帮我抓几帖补药，临走叮嘱我不要在乱跑。上次落水后一直不舒服，连日里缠绵于病榻，今日脸色见少许红润，身上可又清减不少。
　　我微仰着头，呼吸着雨后清新空气，慵懒的倚靠在窗边，胸前玉石，在阳光下透着莹莹珠光，似有碧水流淌。母亲只是说这块玉石是祛病镇邪的，没什么特殊。她曾想用别的替换掉那块玉。这块玉从我醒来一直戴在身上，我总觉得它能带我找回过去。
　　“沧海姐姐,姐姐”，从门外跑进来个小男孩，扎着双角发髻。 “姐姐，你又一人在房间里，身子还没好吗？”。
　　我低头望着他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怎么跑这么急”，轻轻为他拭去额角汗珠。小石头和我一样是孤儿，他自小跟着爷爷一起靠采药为生，起初母亲总把我一人留在房中，小石头在一次偶然偷偷爬到我窗前，他那时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望着我“原来仙女姐姐是长这样子，好美”。看见他傻傻的模样，脸上灰头土脸，我禁不住笑了，那是我病好后第一次笑。也许因为我们惺惺相惜，在以后病痛的日子都有他陪伴我，为我生活增添不少乐趣。
　　“姐姐，你身上真好闻”，小石头吸了吸鼻子，
　　“又在说傻话了，药味怎么能好闻呢!”,我点了他的鼻头不禁苦笑，病醒后整日离不开药，日子久了身上沾染药的味道。
　　“真的。别的姑娘没有姐姐漂亮，更没有姐姐身上好闻。她们身上虽香但吴婶说那是脂粉味道，闻久了会腻。姐姐就不一样了，姐姐坐在那里像幅画，不抹脂粉也美，生病的样子也美……”，他天真的在那自顾自说着。
　　“好了，我说不过你。就你嘴甜”，我打断他的话，把母亲做的糕点拿出来。
　　“真的，姐姐。小石头从来不说假话的”，他嘴里嚼着糕点，一本正经的说着“前两天先生教我们首诗，我念给姐姐听‘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姐姐，那里面的佳人是不是说的像姐姐这样美丽的女子”
　　“这是写为汉武帝最宠爱的妃子李夫人所作的。”我想：病醒后我好想没看过这首诗，难道是以前的记忆还在。
　　“李夫人很美吗？”小石头含糊着，
　　“当然，李夫人生得云鬓花颜，婀娜多姿，她精通音律，擅长歌舞，是当世不可多得美人。”我拍着他的头，
　　“比姐姐还要美吗?”，小石头抬头看着我
　　“好了，说了这么多，喝点水”，我端着茶递给他“慢点，别噎着了。”这几年闷在屋子里，看了好多书。母亲说我以前从来都不爱看书，生了场病反而转了性子。但我能清楚知道，没有看过这本书，或许是病好了，记忆慢慢就回来。
　　“你急急忙忙跑我这来，做什么“，我见他吃的差不多，轻描淡写的问道。
　　他这才恍然大悟，想了一会儿“哦”，从身上掏出一画卷递过来。摇头挑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接过来，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他抹了抹嘴，“哦，这个啊！河边那位大哥哥的，他在那呆好多天了”，我一面打开，画中女子鲜妍落入眼帘，画中人眉如墨画，发如浓云，低眸浅睡……
　　“我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姐姐，然后他就把画让我给你。他说你一看就明白”，小石头在我身旁晃晃悠悠，
　　我望着画中自己，原来他这几天都在那里等着。回想那天，如若不是他，或许我早已沉溺于洛水。心里不知明处泛出一股暗流，在内心处翻腾。
　　“姐姐，姐姐”，小石头在旁晃着我的衣服，我回过神来“姐姐，你不去看看吗？他在那好几天了，他长得比阿翠的哥哥还要好看。”
　　好不容易打发送走小石头，我躺在床上，轻轻展开画卷，摩挲着画纸，心中漾起一阵漩涡。想起昏沉时那片梨花林，落英缤纷，雪白世界，秋千上的女子，低眉浅笑，衣袂翻飞“呵呵……”，梨花林尽头，一男子慢慢走来，眼神凌厉似乎能洞穿人心，恍惚中他幽幽一笑，顿时天地换了颜色，大团大团的血，染红了梨花林，大朵大朵罂粟花，肆无忌惮招摇着……
　　“嗯”，我挣扎醒来，背后隐隐冷汗，定了会神，窗外早已下起瓢泼大雨，雨势愈来愈急，母亲还没有回来，我站在门口四处踮望。灰蒙蒙雨中看不见母亲一丝身影，心想：母亲这么晚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望着窗外雨愈演愈烈，我顾不得身子不适，拿着雨伞出门寻母亲。道路已被雨水冲破，四处积洼，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慢行，走到河畔桥头时，无意往长堤望去，那人……那人……还在那里，一阵冷风袭，身体某处好像被击了一样，
　　我努力踮着脚把伞撑到他上方，雨水打湿半个身子，他缓缓转身，雨水顺着他额角而下，眼中闪烁莫名神情，他粲然一笑，彼岸婆娑的红花也比不过他那般遗世独立风姿，沉静的心开始跳动不停，那一刻我们在雨中凝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