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偷得浮生半日闲

4、3

　　“呐，”沐凰昨夜睡得不好，起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日上三竿，却是依旧一脸睡眠不足的怨妇脸，哈欠连连地将自己草草收拾干净，出了房门。
　　没人会在大清早的逛青楼，溢香楼里有些冷清，芳名在外的姑娘们忙了一夜此刻早已入睡，轮班的小厮丫头们正在大堂里奔走洒扫，整理整理花木，清扫清扫果皮。
　　沐凰顺手拉过一个小厮，顶着眼睛下面的那两条黑线，精神萎靡地问道，“阿鸾住哪个屋？”
　　那小厮抿了抿嘴，盯着沐凰的脸看了半天，犹豫了许久开口道，“这位姑娘，您没画过妆吧，眼线不是画在下面的。”说完还态度诚恳地伸手指了指沐凰的眼睛。
　　“。。。嗯。”沐凰嘴角默默地一抽，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你丫才画的眼线！
　　“大姐住后院的东厢房。”那小厮大约并不认识沐凰，然而看她似乎与老板娘甚熟，态度倒也算是恭敬。
　　“我知道，她那间让给我住了。”
　　而且她那间屋子似乎还在闹鬼。
　　。。。等等，莫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给我住的？
　　“哦，那大姐可能搬去西厢了。”那小厮殷勤地搓了搓手。
　　“哦。”沐凰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向西厢进发。
　　“哎呀，正巧。”刚进院门正好看见阿鸾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沐凰原本还在想着她或许接了一晚上的客现下正在休息也说不定，纠结了许久是不是要把人弄醒，不想阿鸾却自己出现了，“你那屋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唉？”阿鸾有些莫名奇妙，眨了眨眼回想了片刻，“什么黑影？你昨天没睡好？”
　　“我半夜醒过来，”沐凰撇了撇嘴，抬手揉了揉眼睛，“看见床前站着一个黑影，拿枕头砸了一下，就不见了。”沐凰看了看阿鸾的表情，觉得要么她就是真不知道，要么自己就是遇上一个装傻的高手。
　　“什么样子的，你跟我说说。”阿鸾闻言面色一正，拉过沐凰进了西厢房。
　　她的胆子倒是很大嘛。沐凰心中默默地想着，我还以为听完至少脸色会青上一青。
　　沐凰总共看见那黑影不足半柱香的时间，说来说去不过那么几句，虽然阿鸾似是十分重视此事，然而待说到第三遍的时候，沐凰已经十分地在心里怀疑自己昨夜是不是没睡醒眼花，又或者是摔傻了的后遗症？
　　傍晚时分，香溢楼里渐渐热闹起来。
　　沐凰叼着根从某个倒霉丫头手里坑来的糖葫芦，趴在二楼的回廊扶手上，看着下面三三两两走进来的富家公子。
　　俗话说酒足饭饱思淫/欲，这果然刚过饭点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沐凰“吧唧吧唧”嚼掉最上面的那颗山楂，又开始舔下面的那一颗略显瘦弱的。
　　一炷香之后，沐凰消灭掉那根糖葫芦，倒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发酸的门牙，两只手抄在衣袖里，慢慢悠悠地在各大厢房门口转悠了一圈，听了听里面的莺莺燕语鼓瑟琴鸣，抽了抽鼻子闻了闻愈见浓郁的香粉气息，最后拍了拍手掌，决定回去睡觉。
　　虽然时间还早，然而谁叫昨夜没能睡好呢。
　　沐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提着个灯笼将角角落落里里外外照了个透亮，几遍之后确定房间里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将灯笼吹灭，洗洗睡了。//

　　偌大的校场，大约是傍晚时分，晚风将黄土吹得洋洋洒洒，虽然那些沙土尽数穿过了沐凰的身体，她还是习惯性地拢了拢头发摸了摸脸，看了一眼操场两边立着的一排排长枪，转身快速地一扫，找了一扇离自己最近的门走了过去。
　　七拐八拐之后，沐凰终于到了一个小院。
　　之前倒不是没有见着人影，一路上看见几处营房，一排排的大通铺，不少或是年少或是年长的人各自忙碌着，天色渐黑，点点火光渐渐连成了一条线，清冷的营房也慢慢热闹起来。
　　想来是一处军营。
　　然而沐凰却一直没有走过去，甚至是停上一停的意思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觉得，自己要看的东西不在这里。
　　究竟是要看些什么？
　　沐凰有些疑惑地继续向前走去，不多会儿就看见了那个小院。
　　与那些营房不同，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木桩兵器，几棵一人粗的树干上满布伤痕，地上的草皮秃了几块，下面的泥土凹成了一个矮坑，大约是有人总是站在这里的缘故。
　　沐凰大致转了一圈，没有进到屋里的意思。
　　因为屋里没人。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沐凰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身形瘦削修长，皮肤白白净净的在月光下有些瘆人，一双眼睛尤为明亮，瞥了一眼院子里的东西，径直进到屋里。
　　眼神对上的一刹那，沐凰认出来了。
　　是那个小女孩。
　　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沐凰站在院子里摸了摸鼻尖，她很确定那个女孩，或许现在应该叫做女子，看不见自己，刚刚那一瞥不过是顺带，然而令她在意的是，那眸子里淡淡的冷意。
　　原先，似乎不是这样的。
　　沐凰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到那屋里看个究竟，然而就在这时，原本还有些微亮的夜空迅速地暗了下去，在沐凰还没有弄明白一个究竟的时候，天又迅速地亮了。
　　沐凰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日夜在自己眼前迅速地交替，那女子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歇，中间的时间，除了吃饭出恭，全部都在练习杀人的技巧。
　　沐凰就站在最粗的那根木桩旁边，微微皱眉，看着那女子日复一日地不断在自己面前劈打着那根木桩，心下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还记得，那女子曾经说过。
　　今后，我会替爹爹守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