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吴永恒

7、亲情

　　林露青紧跟几步，忽然刹住脚步，如一尊雕像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白英庭没有理会，自己先进了屋，慧芳、慧婷、慧祥见爸爸掀开帘子进来，一个个吓得不敢作声，他们很清楚白英的个性，不知道下一个挨打的对象会是谁。平时爸爸少言寡语，可要是气上心头时，家里有什么他砸什么，，在这种暴力十足的家庭里，他们小小年纪第一个学会的是忍受。特别是五个孩子的母亲林露青，一来受婆婆的轻视；二是忍受丈夫的暴力；三是旁人审视的目光。孩子们的声声哀怨，自己却无力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废人。最重要的是她连自己都撑握不了自己，发的什么病，都做了什么事，就好像被人恶煞的梦，醒来却什么也记不清了。
　　只看见油菜花一度开过了，大伙正在各自忙碌着，忽然觉得自己是天外之物，这样的感觉仿佛一只离群的孤雁，或像传说中的孤魂野鬼，人们对她的视而不见，使她本来压抑的心里，又多了几份忧郁。
　　“有人跳水了，快来人呀，要出人命了……”池塘边顿时围满了人，七嘴八舌说开了“谁呀，这么想不开？听说是卓细菊家媳妇。哟，是她呀？那是个可怜的女人，自从进这个家门没过个一天安宁的日子，她那病也是因她家那恶婆婆引起的，是那孩子会忍，换成一般的人，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你不知道她们家那老人婆可招人烦了。可不是吗，村里村外没一个人不知道她的。”
　　“妈妈，妈妈，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呀？”此时白慧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想也没想钻进水里，好在池塘的水不深，白慧雪远远就看到妈妈的头部像个皮球在水面上一纵一纵的，白慧雪拼命划过去：“妈妈，妈妈，你要等着，我马上就过来救你，你一定要顶住。”
　　“慧明、慧雪，是妈妈对不住你们，妈妈没用，这辈子妈妈都没有能力给你们最好的，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好母亲。记住我在那边会一直等着你们，守护你们……”
　　“妈，你醒了，你知道大家有多么的担心你？妈，你怎么会这么傻，这条路是随便可以走的吗？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妹妹、弟弟他们怎么办？我们这个家不就散了吗？那姐姐离家出走还有什么意义？包括我要离开家，不都是为了我们往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吗？”慧雪知道妈妈一定是心里太苦，她怕拖累这个家，怕成孩子们的累赘。
　　林露青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是眼泪汪汪的慧雪。“醒了醒了，真是福大命大，我说嘛这孩子心肠好，老天一定会保佑她平平安安的。”说话的是村里年纪最长的李阿婆，已经八十九了，她可是位了不起的女人，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做过烟台村的妇联主任，担任过烟台村的女村长，她淡定，为人处事，办事能力，村里村外没有不服她的。
　　“阿婆，您怎么来了？我这是在阴间还是在人间？”林露青懒懒地环视，屋子里七嘴八舌的乡亲们，唯独不见丈夫和婆婆。
　　“妈，你还活着，还活着！妈，你知道路吗？我可以继续上学了，老师说我的学习成绩优，以后不用交学费照样可以上学，妈，你听到了吗？我可以继续上学了。”
　　“是呀，这孩子是块料，将来一定有出息，乡亲们说是不是？我们来一起帮一把这孩子，让这孩子有未来，将来考上大学了，也是我们大家的骄傲嘛。来，我带头先出一千，大家多少表表心意。”说话的是李阿婆，她最先拿出一千块放在林露青的手里。
　　“不行，阿婆，这钱我们不能要，您这么大年纪我们再穷也不能要您的钱。”
　　“收下吧，只要不耽搁孩子上学，比什么都好，说不定我还要亲眼看到这孩子考上大学呢。”
　　“既然李阿婆都动手，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动手，我拿两百块，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吧。”“我拿一百。”“我也拿一百。”……“也算我一个，我这就回家去拿。”最后一个开口的是白新海。
　　林露青手里捧着乡亲们的心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快，孩子，快给乡亲们磕头谢谢乡亲们的大恩大德，将来一定发奋读书，来报答大家。”
　　“是，”白慧雪双膝跪倒，“谢谢李奶奶，谢谢大叔大婶，我一定不会忘记大家对慧雪的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好好好，起来了。只要你们以后不再做傻事，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