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胎船》秃鹰213

6、六

　　六、
　　柏孚在高铁站门口等了近四十分钟，杨仪的凌志车就到了。
　　这是一个体态优雅、胖瘦适中，很有风度的中年人。他戴一副金丝眼镜，开车门时，柏孚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一只蓝宝石钻戒。她记得很清楚，去年除夕在她家喝茶时，他戴的则是一只硕大的黄金戒指。
　　杨仪很绅士的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后，还一直为她把着：
　　“福，上车吧！叔带你转转，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天津的主要风景名胜。说不定，你喜欢上天津了，就在天津工作、生活，叔还送一台车给你。”
　　杨仪依然保留着在家乡时的叫法，叫她“福”，这让柏孚感到有点亲切和温暖。不过她又觉得他后面的话有点暧昧。自己并非他的亲侄女，而且还并非同一个姓，无非就是一个同村的乡亲罢了，他凭什么要送自己一辆车呢？
　　他希望自己在天津工作、生活，又是在暗示什么呢？
　　“叔，我想……去买点礼物吧。您看，我这是第一次登门，怎么好两手空空，奶奶也在天津哩！”
　　柏孚知道，杨仪的母亲在天津，随他们一家居住；他的儿子、女儿自己都没见过，据家里人说，好像在浙江福建东南沿海一带的两个城市上大学。
　　“婶婶送奶奶……，福，不用客气的，婶婶给奶奶买了很多零食，再说，叔都为你准备了。”
　　杨仪显得很急切地转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提出两个礼品袋：
　　“福，你看，这是南美鱼翅，这是印尼特有的金丝血燕的燕窝，都非常名贵。你看，叔想得周到吧？”
　　柏孚很勉强地笑一下，上了车。
　　杨仪替柏孚关好车门，很兴奋地启动汽车。
　　一路上，杨仪很有耐心地给柏孚指点解放北路金融街最豪华的汇丰银行、五大道老租界区徐世昌故居，和平建设路有“隐身处”和“脱身处”等逃生设施的袁世凯故宅，以及历史名人故居的不同建筑风格，还给她介绍航母公园的“基辅”号航空母舰为什么不能像“瓦良格”一样再为中国海军改造利用，并且还很有见地的评点三岔河口的世情世俗、天后宫、戏楼一带下层百姓的世故、不自觉的庸常和掉渣的“俗气”，还有那个叫杨凯的年轻魔术师为了生存，不能不经常来点“媚俗”的东西。最后他说，“总之，天津是个南北八方三教九流融合汇聚的大码头，你想不媚俗、不世故、不庸常就无法生存。”
　　杨仪兴致勃勃地点评着他生活的这座城市，从风物到人情，简直到了眉飞色舞的地步。柏孚却一直想着鱼翅的事。姚明等人的公益广告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叔为什么还要买呢？莫非他忙得都不看电视？
　　柏孚思索的这会儿，杨仪在戏楼旁边的小巷停下车，买了几条大麻花，提回来招呼柏孚：
　　“福你尝尝，这是最地道不过的天津大麻花了。”
　　在一家叫“和祥记”的包子铺门前，杨仪又停下车，买了一大袋狗不理包子，对柏孚笑着说：
　　“福，你尝尝。你看，天津的麻花在整个地球上是最大的，就是包子，也得叫个‘狗不理’，这在世界上也是独一份。你看天津人的思维是不是有点出格和反常？”
　　几分钟后，杨仪驾着凌志车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形，就拐进了一栋绿化得特别漂亮的别墅前。
　　到车库存好车后，杨仪提着公文包和大袋小袋的礼品、食品，对柏孚笑笑：
　　“福，到家了。”
　　柏孚被杨仪刚才买麻花和狗不理包子的豪爽劲感动了。女性往往是最容易被细节感动的，或许正因为感动，她反而愿意忽略自己最忧虑和敏感的那种暧昧，——暧昧和举动或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