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出国（补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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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君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触目一片雪白。
她又来到了医院。
她动了一下手指，发现被人握住，于是君琴看到了岑医师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岑医师向来浅眠，感到手里握着的君琴的手动了，所以立刻醒了过来，见到君琴清醒，面露喜色，“君琴，你醒过来了。”
君琴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看着自己母亲疲惫不堪的样子顿时红了眼眶，“妈妈。”
“君琴。”岑医师双手握着君琴的手，低头把她的手放到了嘴边亲了亲。这是她对女儿做过的为数不多的亲密动作，然后她问：“怎么一下子发了高烧，回家的时候你就躺在沙发上，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君琴的记忆渐渐清晰，她想起了沈凉母亲给她所看的那些关于父亲的档案，她抓住岑医师的手，“妈妈，爸爸他难道不是病死的吗？”
岑医师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努力克制自己剧烈的心跳，“什么？”
“爸爸，他是不是被……枪毙的，他不是病死的，对不对？”但是回忆里为什么会有父亲在太平间的场面，分明是母亲牵着她的手带她去的啊，但是为什么小时候的回忆里全是自己在哭着找爸爸，难道父亲抛弃自己了。
君琴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沈凉母亲所说的全是真的，她的父亲的确是个罪犯。
“君琴，你为什么……”
君琴勉力笑了一笑，开始跟岑医师讲起一些闲话，“妈妈，高考之后我交了一个男朋友，他什么都好，长相好，学习好，家庭也好。”
岑医师微怔，却还是听了下去，她知道后面会出现一个“但是”。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但是”会伤害到君琴对于父亲的记忆——那些原本已经完全被忘记的曾经。
讲完了自己最近的经历，君琴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她虽然不能忘记这一切，但是她更不能让自己的母亲为她担心。
最后，君琴哑着声音说：“妈妈，我想离开。”
岑医师点点头，“好，等你身体……”
“我说。”君琴握了一下岑医师的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讲，“我说，我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岑医师望着君琴，微微发怔，“君琴，你是……”
“我想离开这里。”君琴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然后她看着天花板，“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会疯掉。我真的会疯掉。”
岑医师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君琴面上，看到自己女儿消瘦的下巴，憔悴的面貌，她无法说出反对的话。
过了很久，岑医师才垂下眼帘，轻轻摩搓着君琴手背，“好。你离开吧。等到……”
等到什么时候呢，岑医师苦涩地想，也许这一走就是永远了啊。她收敛了自己哽咽的语气，“等到一切都过去的时候，等到，你能够面对一切，等到你能够想通的时候，回来。”
“妈妈……”眼泪滑进君琴的发鬓里，她小声哭泣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宝贝。”岑医师俯身抱了一下君琴，一滴眼泪打在君琴颈窝，冰凉冰凉的。
江俊豪接到岑医师的电话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他原以为是君琴病情反复，于是火急火燎地冲进办公室里。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着很多的文件。
“妈妈，怎么了，你说有事和我说。君琴的身体……”江俊豪大步走进去，并不怪他多心，君琴的高中三年，风波不断，生病不断，再加上小时候的经历，很难不让人担心这个妹妹身体有一些严重不妥。
“嗯。”岑医师声音中含着些许鼻音，她回神过来，将面前的很多文件整理到一起，然后递给了江俊豪，“你帮忙看看这些吧。我实在，不能……我没有心情。”
她将文件递给江俊豪以后就拿手捂着嘴巴，撑在桌面上平复起伏不止的情绪。
“妈妈。”江俊豪担心地看着岑医师，他翻了几页文件，很快诧异地提出，“这些都是什么？这么多国家的大学介绍？”
“给你妹妹挑一个好的。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就送她出去。”
“为什么是在国外，太远了。”江俊豪皱着眉表示了他的不赞同。
“我只怕不够远。”岑医师无力地说，“是她自己想离开的，她想走的远一些，她想忘记这一切。我只能支持她。”
“君琴……真的想起来了？”
岑医师叹气，“是。你知不知道那个叫沈凉的男孩子？我见过那个孩子，我也觉得他很好，但我万万想不到他们会这样调查我们……”
江俊豪有些吃惊，随后他就得知了所有的事情。
他气愤不已，也不知是为了君琴还是为自己，发泄一通之后，岑医师让他不要计较，帮助君琴选一个大学才是当务之急。
江俊豪却将这一摞纸页啪的一声按在桌子上，“妈妈，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君琴她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这响动使得岑医师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江俊豪。
面前的她的这个儿子已经很高大了，这是她们家唯一的男子汉。岑医师有些恍惚。
“妈妈。”江俊豪缓和了一下语气，“这么多年我们宠着君琴，让她过她自己想过的生活，让她去记得她愿意记得的东西，让她忘掉了一切的痛苦，但这是错误的。你看看君琴现在的样子，虚弱，煎熬，悲伤。都是我们留给她的。难道我们不能陪在她身边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吗，难道送她离开才是唯一的正确的对她好的选择吗？我不信。如果没有我们在身边，你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面对异地的人事物，她难道不会更痛苦吗，她的日子会比在这里好吗？妈妈，我请求你仔细想一想。”
“我说了我没有办法！”岑医师在江俊豪的叙述里变得激动起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语调非常不平稳地说，“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里煎熬。我想看她活泼开心的样子，我想让她回到单纯可爱的样子，我想让她笑啊，我想让她高兴，我想让她每天快乐。我不想见她郁郁寡欢，不论是对她已经离开的父亲还是对她现在面临的感情，我不想见她在这里难受！你明不明白，我只是想让她高兴，我想让她高兴……”
岑医师扶着桌子蹲了下来，她开始崩溃，她开始哭泣。
“妈妈，妈妈对不起。”江俊豪自责地上前去搀扶岑医师，“对不起，我不该指责你。我知道你是为了君琴好，但是我……我担心君琴。妈妈你原谅我。我不会再那样说话了。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岑医师捂着脸蹲在地上，任由江俊豪怎么劝说也不肯起来。
江俊豪整颗心就像被放在绞碎机里搅拌一样，痛苦异常。他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岑医师的低泣让这个环境赫然悲伤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间办公室显得寂静了很多。
她搭着江俊豪的手臂勉强站了起来。抬起头，岑医师看到了站在自己办公室门边的江君琴。
那个穿着一身宽松棉布常服的一脸病容的她的女儿。
岑医师才刚释怀一些的心情立刻回转到紧张的状态，而江俊豪在吃惊之余更觉得后悔。
江君琴一张脸惨白的跟纸张一般，瘦瘦小小的身子扶着门框站在门边，双眼湿润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兄长。
江俊豪忍不住，“君琴，你怎么来了，你……”话语在看到江君琴缓慢跪下的动作时戛然而止。
停顿一秒钟之后，江俊豪激动道：“君琴！你这是做什么？”
“快去。”岑医师推开了一直搀扶着自己的江俊豪，然后在江俊豪冲上去扶起君琴的时候自己也快步跟了上去。
“妈妈，哥哥，对不起。”江君琴彻底地痛哭出声，因为她自己的身体原因，这样的痛哭很快就让她体力透支以至于不能呼吸，但是她坚持一边哭泣一边说话，“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原谅我这么任性，求求你们。对不起。”
“君琴！”江俊豪一把将江君琴从地上抓起，揽着她大部分的身体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快到沙发那里坐下。”岑医师急切地说。
君琴太累了，于是听从地依附在江俊豪身上来到了办公室的沙发前。
江俊豪将她小心妥帖地引到沙发上坐下，回头冲岑医师说：“妈妈，你先来看一下君琴现在究竟是好不好。”
其实不用江俊豪多言，岑医师也早早地就过来为君琴做起了检查，初步检查之后，岑医师才松了口气，“没事，没事。”
“妈妈……”君琴满面泪水，她扑进岑医师的怀里，“原谅我，原谅我。”
岑医师心里原本也是非常酸涩，一见君琴现在这副模样，更加难受，她搂住君琴，“傻孩子，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没有怪你。傻孩子，在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没有怪你啊，这些全都不是你的错。”
她抱住君琴，哽咽着闭上眼睛。
江俊豪不忍心再看下去，稍稍别开了脸平复了一下心情。
等到君琴哭够了，她才从岑医师怀里直起身，她闭目呼吸，重新睁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岑医师和江俊豪，“我知道我不该任性说要离开这里，我知道我不该总是逃避。但是我想不出比逃避更好的方法来。我确实懦弱，我没有办法面对这一切。我不能再面对沈凉。”
提起沈凉这个名字，江俊豪一下子就火来了，但是他努力克制，“所以，归根结底，你是为了沈凉才想离开我们。沈凉算什么，君琴。他比我重要吗，他比妈妈重要吗？他算什么？”
君琴在江俊豪说的时候就开始摇头，她连连否认，“他没有比你和妈妈重要，但是他让我觉得难堪，他的母亲……”她拼命咬唇，“让我觉得羞耻。我讨厌那样的有钱人仗势欺人。”
“那么为什么不留下来斗争？留下来，尽你所能的做到最好，让他们看到你的成就，让他们后悔现在嫌弃你的出身。”江俊豪越发地步步紧逼。
岑医师担心地看了看君琴，然后拉住了江俊豪的手臂，示意，“俊豪。”
江俊豪同样顾及到君琴的心情，就不再逼问了，“算了，君琴。你虽然不小了，但始终是我的妹妹。我不该这样咄咄逼人。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我愿意帮你选择大学，我愿意送你出国念书。”
君琴低下头，她伸手揩了一把眼泪，“谢谢你，谢谢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但江俊豪却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欣喜的表情。他根本就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意识到，他是兄长。
江俊豪握住君琴的肩膀，眼神认真无比地继续道：“但是，君琴，答应我，不要再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左右你的心情了。你是我和妈妈最重要的人，我们不能失去你。”
“我答应。”君琴点了点头，她看看江俊豪，又看看岑医师，尝试着微笑，“我真的很庆幸有你们在我身边。哥哥，妈妈。”
岑医师叹息着抱住君琴，“我们是一家人。”
在后面的时间里，三个人都相对坐着，一时之间默默无言。
江俊豪低头看起资料来。
他神态平静，但微抿的嘴唇还是泄露了紧绷的心思。
期间，小布曾进来为他们端来三杯泡好的热奶茶。
三个人都没有动过奶茶，于是它们放在一边渐渐凉去了。
又过一会儿，江俊豪轻轻呼出一口气，强作精神地看向岑医师，然后把一页纸张放到岑医师的面前，用很温和的语调说：“妈妈，我觉得这所学校很好。你认为呢？”
岑医师草草看了一眼就把纸张挪开了，“你决定吧。”
她太累了。
“君琴，你也看一看。”江俊豪将介绍的资料给了君琴，“你一直说你想从事和妈妈一样的工作，但是去国外念医学院的门槛实在太高了，他们几乎都是要求申请人必须从与医学相关的基础专业毕业，而且要提供很多的证明，还有一些语言考试及标准考试成绩，我们短时间没有办法准备这些。不过，你可以先学一下这个学校的别的专业，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转到相关医学专业。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君琴顺从地点头，接过东西先自己看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诚恳细致的女孩儿，每每认真做事的模样都显得分外可人。
对于君琴来讲，在哪里念书都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她所期盼的，只是一份简单安稳的生活。
她喜欢沈凉，那是一个在她这一段青葱的岁月所能接触的最美好的男生，温暖、体贴、干净、优秀。
三年的高中时间，君琴遇到了很多的人，但唯有那一个人，是最让她心动的，而一旦心动，也许就是整个青春。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出国（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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