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香》屠苏酒

4、下山

　　叶香从柜子里拿出了所有的废香，挑出了几款叶言一直没制好的香收进包袱里，又收拾了几种颇为名贵的香料。叶香给叶言备了很多香料，但现在只能留在家里，叶香也只能取了点那些极难得的香带着。叶香也不明白自己带着这些香料下山干嘛，等找回叶言那笨蛋给他用吧。从小叶言就没想到过要给叶香准备衣服，叶香一直都穿的是叶言改小的衣服，而且叶言又是个不讲究的，穿来穿去都是灰扑扑的一个样。叶香也不准备带衣服，就穿着身上这一身就下山。最后看了眼自己住了14年的屋子，叶香朝山下走去。
　　叶香也说不准叶言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挟走。若是自己离开，他必然会告诉自己他要去哪，来不及当面说，叶言也会留下字条，可家里什么都没有留。若是被人挟走，家里有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叶香也不知道寻找的方向。进了城，叶香一片茫然。街上人来人往，太久没见着人，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让叶香有点退缩。以前不曾细看，虽然这次叶香对着人群还有些萎缩，但对周围那些小摊小店都有着无限的好奇心。一会往小吃摊面前凑凑，一会又在卖头绳钗子的地方停着不走。整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对，叶香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没有目的的走了一段路，路边开了许多买香料，成香的小店，叶香想到如果是有人挟走了叶言，唯一的用处就是制香，那往这个方向找说不定能找到。叶香决定还是去卖香料的地方看看。从南至北一路逛下来，叶香也找到了白水城里最大的香料馆，叶香背着包袱大步走进店内。
　　店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在柜台边选香。店面不大，有楼梯通到二层。第一层被布置成方形靠墙摆着柜台，墙上钉着木架。柜台架子上都摆上了各种香。叶香扫了一眼发现这些香品质都很一般，自从自己能采香回去后，叶言都不怎么会用这些稍次一点的香了，总说那让他完美的香里有瑕疵。可能是瞧着叶香的寒酸样不像是要买香的，那店小二就招呼了她一声要她随意看，又继续对着眼前的男子推销他手里的香。叶香也不急着向那店小二打听关于叶言的事，见他忙着便站在一旁听他给那人推销香。
　　“客官，我们白家香馆的香都是顶好的，这块降香木您看它的密密的纹理，再瞧着它的色泽，透彻的红色。当然最重要的是它醇和的气味……”那人用随身备着的扇子对着这块降香木轻摇，闻了香味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一般不论时还未处理制作的香料还是制好的成香，都以焚烧来检验香气为最佳。但一是因为随身带着火源不方便，二是因为人们在燃香，品香，斗香时都力求动作高雅，故有的人会选择随身带把扇子，在验香时用。这种方法虽显风雅但也有很大的缺点。
　　“这香没他说的这么好。”听完店小二的介绍，叶香突然开口道“降香木的颜色不是越透彻越好，而是越沉越好，会透彻是因为树木生长的年份不够。看你刚才的表情似乎对这香的香味很满意……但实际上因为木头的年份不够，降香的香味虽醇但是不持久，制成的香不易保存。”那两人呆呆的看着叶香，店小二没想到自己忽略的人居然一下就把这香的问题点出来了。这香的年份的确还差一两年，香味的纯度比不了那些年份久的，但是用来制香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大都是制了香就会使用的，根本不会储存太久，也就没多少人会注意可以储存多久这个问题。但叶言就是一个对制香极尽挑剔的人，叶香从小到大的认识就是好香就得能储存的久。储存时间这问题被叶香突然提出来，听者总会觉得这香是瑕疵品。本来准备买香的那人愣了下，心中本对这块降香木极满意的，瞬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道了句我再看看其他香，避开叶香转到店的另一头挑香去了。本来将成的生意就这样被叶香搅了，店小二也无法，对着叶香口气不好的道：“客官您这是要买香料还是要怎么着啊？”
　　在叶香看来，自己是帮了那人一把怎么会反惹那人不快。现在被店小二这样问，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要找叶言，只能从制香下手，可怎么办才好。
　　店小二就看着之前还说个不停的人在自己问了以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眼神放空压根不看自己。眼前穿着这寒酸衣服的人真不像会说出这块降香木的缺点的人，毕竟真正能掌握关于香料知识的人都是大家族用钱堆出来的，不会是霍家派来捣乱的吧。
　　夏阳城算金国中等的城市之一，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夏阳的老百姓的生活也算好的了，是金国临晋区的主城。待到制香师选拔考试的时间，夏阳城也会迎来临晋区所有参加考试的人员。
　　而在夏阳城有两大制香世家，一家就是经营着这家香馆的白家，另一家便是霍家。因两家的制香师水平相差无几，在夏阳城的地位一样，又都主要靠香馆营生，两家在生意上的摩擦，以及对进京参加考试资格的争夺，让两家人一直不对付。又要到了制香师资格考试的时间，这让店小二不禁想到叶香是霍家派来找麻烦的。
　　于是店小二迅速向旁边帮忙接待的人打手势，要他去找掌柜的。这事自己一个解决不好就得被扫地出门。

　　掌柜一听这事马上就从二楼下来，看到了呆愣愣的叶香。
　　“这位公子，在下是这白家香馆的掌事白桥，不知这位公子来我们香馆有何指教。”白桥看着叶香呆楞楞的样不觉得像是来捣乱的，但时临制香师资格考试还是小心的好。
　　叶香灵光一闪想到了办法，“白掌事好，区区叶香，我对香料比较熟悉，希望能在您手下谋个差事，帮您做点事。”

　　站在街上，叶香又懵了。被白掌事客客气气的请出了香馆，告知店里暂不招人。现在叶香面对的最大问题不是怎么找到叶言，而是她肚子饿了却没钱。
　　这时她看到前方的巷子内堆满了人，走近向旁边人打听。那人上下打量了下叶香，估计觉得叶香不会成为自己的阻碍，才不情愿的说道：“白家公子要招侍从，大家都在排队领号码。”
　　“为什么大家都争着要当这白公子的侍从啊？”
　　这时这人才确定眼前这个土包子完全不是竞争者，白家公子在夏阳城谁人不知啊，从小就从香料中长大，十岁时就能制香，十二岁时自己制的苏息安神香让人带到京城去，让京城的制香师品后都赞不绝口。两年前虽然因病错过了那年的制香师资格考试，但今年以十六岁的年龄参加考试也让人惊叹不已。如果能跟在白公子的身边就算是做个侍从以后的前途也是很乐观的。
　　而且原本这些大户人家招工从来不会特意贴告示招人的，都是从人伢婆子那买，从小培养，那是要签死契的。所以一听着白家公子要找侍从，而且也不是签死契，全城一半的男丁都跑来试运气。这已经是贴出要招人的告示的第三天了，到现在也没挑中一人。
　　叶香听了这人的解释，也站到了招人的队伍中来。既然这白公子准备参加制香师的考试，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叶言。一看叶香也站到了队伍中来，这人顿时气鼓鼓的扭头不再理叶香。

　　排到叶香时依然没有人被招走。等叶香拿着牌子从后门进了白家的大院，被院子里四处摆放的香料惊了一跳。那些需要在阴凉地方储存的香料被摆在阳光下晾晒，香味相冲的香料也被摆在一起。站在这些香料旁边，虽然发给他牌子的人要他一直直走，可看到这些香料被这样对待，想到以前自己没把那些香料处理好时叶言吐血的表情，叶香想在这等着有人来时提醒一声，同时她弯下腰把那些香味相冲的香料分开来摆放。
　　没一会一个着翠绿青衫的丫鬟笑着走过来叫她往里走，公子在里面等着他的。叶香只能说道这些香料的放置很不正确，希望有管事的能来处理一下。
　　那丫鬟笑道：“你也不用操心了，这些香是故意摆在这的，本来品质不好，就没人会用的，往里走吧，公子在等你。”
　　现下叶香明白这些香料被乱放置的原因了，就是试试这些应征当侍从的人对香料了解多少。毕竟是要当白家公子的侍从，不对香料有些了解怎么行。只是在这个时间选懂得香料处理的侍从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