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越剧》海滨故人

1、情归越剧

　　她不曾是你想象的样子
　　如同洁白的羽毛一般轻盈也身披月光的冷艳
　　她是天堂鸟不知疲倦的舞蹈
　　是昨夜遗落在睫毛上的一滴莫名的眼泪
　　她是你半梦半醒之间丢失的所有回忆
　　让寂寞沉睡成一朵朵并蒂莲
　　她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幻觉
　　手握着烛火去寻找夜的边界
　　初见这首小诗即想起了那生于江南烟雨氤氲之地的越剧，那样的唯美，须得隔了水晶帘子，点起三根清香，坐在四周尽是半开半合的荷花的亭子里细细地观赏。风过处即见轻绡帷幕飘飘欲飞，与那远处戏台上翻飞的水袖重重叠叠，不知谁为谁影。
　　忘了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迷恋上了越剧，也许是那次听尹派王君安的《何文秀传奇》，也许是那次听徐派钱惠丽的《韩非子》，总之感觉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越剧是最唯美的戏剧，它生于江南，有着烟雨朦朦的水墨洇染之美，柔婉温润地唱着才子佳人你侬我侬的情深似海。因为越剧十姐妹，越剧成了女子的天下，戏台上，伉俪情深的大多是女子，用女子特有的细腻温婉去唱那绵延不绝的深情和如泣如诉的幽怨。因为往往情深似海至死方休的是女子，命运带给她们太多的悲伤，这些唯美的故事在她们的浅吟低唱中渐渐成为永恒，仿佛正在经历这戏台上的悲欢离合的就是她们，那化蝶的梁祝，那哭灵的宝玉，那洒脱不羁的申贵升，那温柔多情的梁玉书……一举手，一投足，刹那间惊为天人。
　　越剧中很少见画脸谱的，至少我没有见过，而且这些年逐渐走的是淡妆路线，益发地显得干净明洁，只有那勾人魂魄的声音悠远绵长，仿佛心灵被引到了那落英缤纷的桃花源，满目灼灼的桃花，用手格开桃枝，就有一位舞着长袖的仙人背影萧疏。
　　善于抒情的越剧，将人物的心理刻画得非常到位，无论是深情还是大义，所有的形象都随着那行云流水的唱词渐渐立体，《红楼梦》里洞房花烛夜宝玉喜气盈盈地唱：“林妹妹，今天是从古到今，天上人间，是第一件称心满意的事啊！我合不拢笑口将喜讯接，数遍了指头把佳期待。总算是东园桃树西园柳，今日移向一处栽。此生得娶你林妹妹，心似灯花并蕊开，往日病愁一笔勾。今后乐事无限美：从今后要与你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灯把谜猜，添香并立观书画，步月随影踏苍苔，从今后俏语娇音满室闻，似刀断水分不开。这正是银河虽宽总有渡，牛郎织女七夕会。”然而红盖头一揭，大喜成了大悲，悲怆欲绝的宝玉哭天抢地：“我以为百年好事今宵定，为什么月老系错了红头绳。为什么梅园错把杏花栽，为什么鹊巢竟被鸠来侵。莫不是老祖宗骗我假做亲，宝姐姐她赶走我的心上人。林妹妹你在哪里？定气息奄奄你十分病，泪如滚水你煎着心……”徐派唱腔既有低音区的华彩俊逸，又有高音区的起伏跌宕，不似尹派只在中音区徘徊，《宝玉哭灵》一折把贾宝玉痛失林黛玉后的遗恨和悲怆诠释的淋漓尽致，从极度的锐痛到万念俱灰的清明和顿悟，每一个环节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再加上潮涌般此起彼伏的画外音乐，真如那无奈而又深沉的叹息拍打着现实残酷的堤岸，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观众的心灵，此时的宝玉，痛哭的不仅仅是香消玉殒的林黛玉，还有他破灭的理想和粉碎的再也难以拼凑起来的美。台上的人，台下的人，心线紧紧相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分彼此。所谓的天籁之音，大概莫过于此吧？
　　“和京剧舞台的台下须眉台上娥眉相反，越剧舞台上的生角，大多由钟灵毓秀的女子扮演”，所以常被称为越剧女小生，而越剧女小生的温柔多情，风流倜傥，俊雅潇洒，又不知醉倒了多少戏迷。越剧小生有那么多的派别，不管是划分细致的十一派还是粗略的七派，华美亮丽的徐派，缠绵韵长的尹派，这两派的小生似乎永远是越剧的奇葩，加上两派传人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任谁都不会小觑这两派的。越剧女小生，以女子的柔情去演绎自己期待的温润男子，那样的美，远远不是京剧里的男旦角可以匹及。这也是越剧罕见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即使是悲剧也要让人为其深情唏嘘不已的原因吧？
　　越剧在清末起源于浙江嵊州（即古越国所在地而得名），由当地民间歌曲发展而成，发祥于上海，发展中汲取了昆曲、话剧、绍剧等特色剧种之大成。1925年9月17日上海《申报》演出广告中首次以“越剧”称此剧种。1938年始，多数戏班、剧团称“越剧”，新中国成立后才统一称“越剧”。 2006年5月20日经□□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她以最短的时间达到最高的巅峰，几代人的努力，这其中注入的心血不是其他戏种可以望其项背的。戏曲，本来就是人们感情的演绎，越剧做到了极致，从百年前的小歌班到今日的大家风范，谁人敢说不是因为她扣住了人们的心脉？
　　如果说昆曲是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那越剧就是娇俏动人的小家碧玉，尹派代表作之一的《玉蜻蜓》选段《前游庵》里放诞不羁的申贵升情系出家人王志贞，数罗汉数到笑呵呵的长眉罗汉时他唱：“三太呀，笑你我僧俗有缘三生幸，笑你我和诗酬韵在桃林。笑你我二八妙龄巧同岁，笑你我知音人不识知音人。他笑你种桃栽李惜春光，难耐黄卷与青灯。他笑我富贵荣华不在意，冷淡仕途薄功名。他笑你行医济世救众生，难救自己脱火坑。他笑我四书五经背如流，圣贤严训不经心。他笑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笑你口念弥陀假惺惺。笑我佯作轻狂态，笑你矫情冷如冰。笑我枉自痴情多，笑你不该少怜悯。长眉大仙呵呵笑，笑的是你瞒我我瞒你，错过青春无处寻。”从此词即知，越剧唱词并未有多么的远离群众，她清新怡人，通俗易懂，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仅流行于浙江、上海、江苏、福建等江南地区，鼎盛时期除西藏、广东、广西等少数省、自治区外，全国也都有专业剧团存在，据初步统计，约有280多个，业余剧团更有成千上万，不胜统计，在海外亦有很高的声誉和广泛的群众基础，越剧被称为中国第二大剧种完全是当之无愧的！
　　小家碧玉的越剧如今大器已成，她那最著名的女小生恰如人们印象中温柔多情的江南书生，翩翩的风度，俊朗的风流，秀气中的阳刚，儒雅中的豪放，正可谓：“一寸芳心为越剧，几缕柔情唱阳刚”。祝愿她们在舞台上不再幽怨彷徨，不再愁苦无依，芳龄永继，为我们的戏曲文化留下更多的璀璨明星！

作者有话说

　　我只是喜欢越剧，此文仅仅是为了表达我对越剧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