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步红墙》昔西落畔

2、二 初遇

　　今儿的天倒是响晴的！倒该是个放风筝的好日子。
　　芷烟看着今天天好，园子外头并无人看管，便由着心思沿着园外的土路散着步，瞧着天心里头如此念想着。
　　从前，每年开春，额娘都会帮她扎支小风筝，让她在园子里玩弄。可自从额娘不在了，那些风筝也都成了念想，再不舍得放了。
　　芷烟想着想着，不觉得落了泪。她只怕在外头哭肿了眼睛，回去宛姨也跟着伤心，便仰着头，尽量让泪水少流些出来。这一抬头，正巧见到树杈上挂了支风筝。
　　“小爷！您慢点跑！别跌了！”
　　远远地便听见几个人喘着大气叫嚷着，寻声看去，一个身着锦缎，扎着玉带的半大孩子正朝这边跑过来。芷烟常年在园中，难见外人，这次倒很是新鲜，便索性迎了上去。那孩子见到芷烟先是一愣，然后站挺了身子好像在等着见礼。可芷烟叫人当主子养大，哪里懂得规矩。只是不客气的问了句：“你可是来寻风筝的？”
　　那孩子打量了她一阵，道：“你可见过？那风筝是四哥给我的，你若能给我寻来，我重重赏你！”
　　芷烟只是莞尔一笑，朝树上指指，“风筝就在那，寻是不难，就是难取了些。”
　　这时在后边追喊的奴才已经跑到，那孩子朝那些奴才朝树上一指，道：“给爷取下来！”
　　“嗻！”这一群奴才一拥而上，有摇树的，有预备叠罗汉的，却芷烟哈哈大笑。她生性爽直，虽有额娘约束着，可在园中毕竟自在，也就养成了她这不管不顾的性子。
　　“你笑什么？”那孩子皱了下眉头，质问道。
　　“哈哈……你……你瞧他们！像不像一群上不去树的呆猴子？”
　　这话一脱口，那孩子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索性越笑越欢，到最后干脆一屁股摊在了地上。
　　“爷！奴才们够不着啊！咱们叫侍卫吧！”那边一个被举起来的太监朝这边叫着。
　　“不行不行！我特意躲着外人偷着玩的！叫了侍卫若是惊动了阿玛那可了不得了！”这边孩子一边喊着，边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坐起了身来。
　　“好啦！叫什么侍卫！我帮你！”芷烟也站起来，朝那些奴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来。这群人倒是将信将疑不知所措，那孩子也狐疑问道：“你？你能帮我？”
　　芷烟笑笑，并没采他。走到树下，一个翻身窜上了树腰，一手抓着树杈，一手侧过身去提风筝，左脚猛地朝树一踹，轻盈盈的落在了地上。瞧得这群人都呆了眼。
　　其实，这轻功是她额娘自小教她的。她知道自己没有日子再出个宫墙，只是担心女儿一辈子老死宫中。所以便自小叫她学这身法，若是将来真的出宫无门，翻墙抄路也要搏一搏。幸而她额娘自幼习武，所以连这些武艺也一并教给她，以作傍身之用。
　　“你真厉害！你是哪个宫里的？”那孩子喜笑颜开的问道。
　　“我……”芷烟知道不能说自己是这园子里的人，因为如今雍亲王登基仍是没赦了这浸幽园。“你是哪个宫的？”她琢磨着先问出那人底细，再想办法骗他。
　　“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你不说，小心我叫侍卫抓你回去！”
　　“哼，你若是敢叫侍卫，就不必由着我去帮你取这风筝了！”芷烟瞧他比自己年少，料定是个好哄骗的孩子，便想着吓他一下。

　　两个人正在此处吵闹着，只见远远地过来一大群人，中间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那人虽看着年岁不高，但已露苍老之感。
　　“十三叔！”那孩子跳着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很是亲密。“十三叔怎么知道我在这？”
　　“哼！你小子偷懒胡闹的地方必定是旁人想不到的！书念得半吊子，倒是玩闹上用尽了心思啊！”那人拍着孩子的头，朝这边走过来。
　　芷烟猜到这人必定是皇宫贵戚，但由于从没见过生人，一时间没了主意，只是在那呆站着。
　　“哪来的奴才！见着十三爷还不见礼？”一个太监过来呵斥道。
　　“十三爷？”芷烟身上不由得打了个战栗，泪竟不知时候的噙在眼眶里了。
　　“你怎么啦？”那孩子喝走了那个奴才，跑过来，关切的问道！“定是刚才那奴才吓着了你！你别怕！我十三叔平日里是急疼惜我的，他不会怪你的！”
　　芷烟抬头盯着那孩子，她知道，能叫出十三叔得人，必定是个阿哥，只是拿不准是哪一个。
　　“你是哪个宫的？竟没规矩的跑到这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十三王爷喝着问到。
　　“我……我是新调配到这园中伺候的！”芷烟索性眼一闭，管他旁人信不信，先有说辞就好。
　　“新来的？竟能调配到这里？”这十三王爷正思虑间，那孩子倒拖着他的手臂央求道：“十三叔，把她调到我宫里吧！我喜欢她！”
　　十三王爷笑了一声，“老六，你是想找个玩伴吧？”
　　这下芷烟才明白，这个半大孩子，竟是六阿哥。她一时的呆了，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也没见礼，只是杵在了那里。
　　“叫什么名字？”十三王爷应承了六阿哥，转过头来问。
　　“我……”她瞥了一眼十三王爷旁边的太监，那边正冲他瞪眼睛，她才意识到自己讲错了称呼。
　　“奴……奴才芷烟！”
　　“芷烟？这名字拗口了点！我就叫你烟儿吧！”这六阿哥说罢，拉着她便走。
　　“去吧！你在园中的差事不必做了，我再另找个人去！打今儿起，你就老实伺候六阿哥吧！”十三王爷手一扬，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芷烟却是心焦如焚，她知道她不能拒绝，可是这突然被人拉去做奴才，园子里的人们若是知道又该有多担心，多心疼。她不知该如何才好，此时脑子茫然一片，只是被六阿哥楞楞的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