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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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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手工制作童话书。阿莉希亚于山间漫步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将其放在手袋中,随身携带。
《夜莺与玫瑰》的故事,或许童年时代曾经出现在乳母的床头故事中,但事到如今早已淡忘。精美的贴纸勾勒出故事大纲,配以优美的花体手写字,打开便是感官上美的享受。只是她读了很多遍,都不知道艾玛为什么要将这个悲伤的故事告诉自己。
至于那位女学生,当阿莉希亚想要再度地同她会面时,却神秘地消失了。
“据说是返回学校读书去了,但至于是回到那里,没有人知道。需要为您寻人吗?”
“这或许会给她带来麻烦也说不定。”阿莉希亚想还是算了吧。
定时作息,新鲜空气,优美孤景都对于阿莉希亚的身体很有帮助。所以当十日后,御医前来复诊的时候,就诚实地告知未来皇妃,已经康复了。
“需要我将这个消息通知首都方面吗?”他仍旧小心翼翼地询问。
“大约70%就可以了。”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且将自己的规程预定在一周以后。
日子有些无聊而漫长,唯一值得期待的便是首度方面,阿尔方索的视频电话。可他最近依然很忙,出于女性的直觉,阿莉希亚能够这样感受到。所以打发日子还得靠自己。
这日,她披着晨衣,轻盈地跃在宽大的窗台上写着信,外头有不知名的鸟儿婉转鸣叫。低着头的阿莉希亚想:会是夜莺吗?
随即失笑——它被赋予的名字,难道不就注定了在夜晚歌唱的命运吗?
可偏偏玫瑰是在明媚的日光下绽放的。
尊敬的兰瑟•波吉亚先生:
这是我给您所写的第二份信,想要告知之前未完的话语。
有关“信念与爱”。有些人认为当人类昂首阔步地买入自定的成人社会以后,讨论这样的话题是愚蠢而肤浅的。我们或者更应该将尊进困在条条框框里,追逐一些,怎么说呢,一些你付出后就能明确得到回到的东西。事实上这本没有错,反而因为简单易行,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推崇。
可总会有一部分人对此感到恶心而无所适从的。我对您的了解并不是很深,甚至比不上在战场上您的对手阿尔方索,可在此请容许我做一番大胆地推测,您也是我描述中的后者。
如果我们将宇宙视作为一直兔子,那大部分人就是生活在皮毛深处的微生物。在百年前我们逃离地球引力的束缚,来到宇宙中后,这种安于现状的自大状态依旧没有改变。可还有一小部分人存在的,他们毫不犹豫地拽着兔毛往上爬,即使东倒西歪地处于顶端,被视为疯子也在所不惜,有时还要大声高呼着:“看,这才是世界!”
他们总是希望能够将人们从短暂的痛苦中解放出来,却为此受到了更大的责难。就好像被冻伤的玫瑰与夜莺,后者想要让前者开出一朵花的时候,于是明知是尖刺却已经把它顶在胸口,并且唱一支最悠扬的歌曲。如果我们能够听到的话,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悲歌。
所以波吉亚先生,从您不长的履历来说,实在是一位浪漫的人。您有英俊的外貌却不曾浪费抛掷在社交季与贵妇人们追逐的目光之中,却面对宇宙,想要让它再度诞生出一个崭新的世界来。
令人可佩的精神与意志力!与此同时,还有“男人至死都是浪漫的生物“这句话,我原本以为只是笑言与敷衍的句子,其实您说的时候必然有一半的几率是认真的。
过去的事情就说到这儿吧。再写下去的话,即使信件从来不曾送到您手上,我还是会为自己的浅薄感到羞愧无比。而至于未来,您曾经想过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想过,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能够轻飘飘地指责别人没有梦想真是一件简单愉快的事情,不用负任何责任,也不必担心被惩罚。可每当我看到一些,或是想到一些的时候,总感觉自己的心在被荨麻刺伤烧灼的,恨不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但最近在梅尼星球,我却有了一些别的体验。我见到一些人,也接纳了她的一些建议。然后我决定放轻松,坦诚地接受自己,并且为了未来尝试地做一些改变。的确,当我们失去参照物以后,没有什么可以永恒。可完全脱出现实世界,又是绝对不可能。或许正是因为理智明白这些,我们的情感才能够感受痛苦。
依旧关于未来——同您谈论这些会不会有些残忍呢?或许百年之后,人们会修正对您的看法,将您作为自由的先驱来对待也说不定。它毫无疑问是痛苦的,我们在拷问自己的同时,艰难地跋涉着,却依旧希望神明的眷顾。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小小的神明就存活在我们心中。
再见,兰瑟•波吉亚。
阿莉希亚
因为太长时间,社会舆论都没有提及“神明”这个词汇,阿莉希亚在第一次拼写的时候发生错误,不得不把它涂抹,试着在旁边重新写就。
这封信是一个交代,小皇妃对自己说。兰瑟•波吉亚就是行于水下的参照物。水镜总会有被搅乱的一天,所以她必然会失去他,这点毫无疑问。
当纸张上的墨迹被风干。这封信被夹在《夜莺与玫瑰》一书中的某一页,随随便便地被塞回手袋,而后抛在桌子上。阿莉希亚摇了摇铃,接着就有大批大批侍从鱼贯而入,为她打理崭新一天。
那只手袋,由于清扫女仆进来的时候,阿莉希亚并不在房间内。她过于平淡无奇,看上去旧旧的,就被随意地塞入行李箱的某处角落。恰好阿莉希亚也苦恼于带回首都的纪念品,于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于帝国历标准时八月十三日下午五点半正式起航,离开梅尼星球。飞行船在低空悬浮了很久,船长解释说这是因为航道改变的原因。
阿莉希亚久久地注视着那一片瑰丽的玫瑰红的晚霞,如诗如雾地笼罩着整个星球,蜿蜒曲折的美丽,仿佛想叫人流连一般。
可她毕竟无法脱离首都与现实生活太久。
“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亚森星球出了些状况。”情况因为电子乱流的关系,尚不明确。只是当约夏公国战败后,帝国并没有对这流放者的乐园及时接收。于是就在不久以前,几乎同阿莉希亚的专座抵达梅尼的同时,流亡宇宙的海盗集团也发现这一绝佳的避难所。
他们在此着陆,并且与一部分重刑犯建立的友好的关系。同时还有一些人,却被原约夏公国的贵族囚犯们策动。同意成为雇佣军,解救被囚禁的兰瑟•波吉亚,重新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他们收获了阿莉希亚正在梅尼疗养的消息,于是匆匆决定穿越乱流层,将这位天之骄女绑架成为自己的筹码。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不清楚,这些消息都靠一台行将废旧的卫星传回。信号很不稳定,时间也难以保证。”
“所以我们就换了航道?”
“对。同时安排另一家飞行船在既定路线上用作迷惑。”负责警卫的年轻军官很紧张。他是仕途还刚刚开始,必须护卫未来皇妃如同铁壁一般,这才对得起在军校付出的努力。
“我明白了。”阿莉希亚看了一眼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在这非常的时刻,阁下,应该是懦弱无能的我尽力配合你才对。”只是她内心正不安,是因为这消息同兰瑟•波吉亚有关的缘故吗?
“啪”,马靴踢出清脆的声音,护卫军官克拉克对着阿莉希亚行礼,“以这些毫无理由的揣测惊扰您是下官的过错。您的表现一直十分勇敢。美丽而坚强。”
的确如此吗?阿莉希亚下意识地抗拒突然而至的迷茫。如果想要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那就必须做出改变。
飞行船突然开始加速,广播想起,通知各位准备即将到来的空间跳跃。这虽然对于小型船只来说有些勉强,但却是当下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电源被切断,个空间的阻隔板也缓缓下降。换上太空服的阿莉希亚,在低重力状态中,把自己环抱成一个球。望着粉红色的指示灯,她突然很想提笔,在那封依然不见的信件中补充些句子,是更深入的,更为私人化的,宛如情人般的絮语。
“夜莺与玫瑰啊……”仿佛回应永恒孤寂的黑暗宇宙一般,她喃喃地说出毫无意义的短句。
在广袤的宇宙空间中有很多道理并没有被证实或者写入教科书中,但人们总能够感受得到。比如有一种名为“狭路相逢”命运,就是无论你如何算计,改变预定航程都无法避免的。
完成空间跳跃二十分钟后,阿莉希亚所搭乘的飞行船在十二点的位置发现疾速移动的高能物体。初步判定无法规避,但自然也无法迎战。所以只能祈祷它不过是一艘普通商船罢了。
可这一美好愿望终究还是破灭了。很显然对方发现了它,而且并不打算就此轻易地放过,携手谱写一段友谊的美好佳话。
当全部的OS被入侵改写,船舱内部都能够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他仿佛在广播那头踌躇良久,有些不确定地迟疑开口:“请问,阿莉希亚•奥赛那小姐是在这艘船上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了。虽然情势逆转,自己不用再有意无意地扮演高高在上的公主形象,却也不至于绝望。
“是兰瑟•波吉亚先生?”她打开频道,语气轻快地回应到。
“没错,我的好小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再见面了,并且是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
“没关系,甚至能够在茫茫宇宙中遇见熟悉的人。不是朋友的关系都有升华的可能,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
“……”阿莉希亚可以将波吉亚的沉默理解为苦笑。她只是在思考,如果对方将自己视为志在必得的人质,用以要挟帝国政府的话,那为何还要浪费珍贵的时间。机遇,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逝。
兰瑟•波吉亚就好像有神奇读心术那样得知了阿莉希亚此刻的想法,再度开口之际,他的音调也变得如同耳语:“听着,即使重获自由的我也身不由己。抓你来当人质这个想法,并不怎么高明。”
“可别人不这么认为,而且少数服从多数。”
“所谓民主有时候也让人觉得颇为棘手。更何况我的热血还未被点燃。”波吉亚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有个大胆的计划,你愿意听听看吗?”
不完全处于百分百信任,只能解释为求生欲望强烈。总而言之十分钟以后,阿莉希亚独自一人,踏上了贝伦希尔号的舰桥。而披着金红二色制服的兰瑟•波吉亚就在尽头等待她。四周没有第三者,两人同时有因为此次会面而形成的不真切幻觉——仿佛这只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宇宙之舞,公主和王子在桥的两端,彼此怀有期待。
“如果有红酒,那就更棒了。”
“用来庆祝你的自由吗?”阿莉希亚于波吉亚并排,仰望星空。
“事实上我只觉得自己堕入更大的漩涡中,不可自拔。”
“可怜的先生。”
“我的好小姐,不说些什么来安慰我吗?”
“以一个阶下囚的身份?这可能不太合适。”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这个匆匆拟定的,吃力不讨好的计划参杂了太多的巧合,是行不通的。阿莉希亚,”记忆中这是他唯一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什么我想同你谈谈,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波吉亚先生。”如果谈话能够改变世界,战争就不会存在了。
“事实上我也以为自己发疯了。”他苦笑,“但现在不是就这个讨论原因的机会,我发誓在我有生之年,只要这心脏还在跳动,必然会寻找到答案。”
“然后无论你在宇宙任何一个角落,都要想法让我知道,好满足‘贵族上流女子的虚荣心’。”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却又久久无话。这尴尬的场面让波吉亚不得不出声提醒,“我们还有标准的十五分钟。可这是为什么,明明总能够滔滔不绝,却沉默如斯。”
“因为在这以前,我们都围绕一个明明有答案的问题讨论结果,所以看上去很热闹。”阿莉希亚缓缓地说道。
“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想我明白了,可真正理解并且亲身体验的话,还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哦,不妨说说看?”波吉亚做到台阶上,示意阿莉希亚也这么做。可她自始至终只是以优雅姿态笔直地站着。
“我只能说,阁下是一只被玫瑰的刺刺穿胸膛,却又停不下歌喉的夜莺。”她有冲动复述信件上的内容给眼前这个男人听,但最后却被很好地压制下来。
“你想让玫瑰花破开冬天的土壤绽放;想要给白玫瑰染上艳丽的红色,就是这么简单。”
“……”波吉亚闭上眼睛,随后睁开,冷澈如水。眼前确认看到的是阿莉希亚那双碧绿明眸,不知为何突然腾起硝烟,渐渐地变作赤金交织。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她也若有所思地回望着。可第三者突然出现,却打破了室内微妙的气氛。
“你好,兰瑟•波吉亚先生。还有就是,再见,阿莉希亚•奥赛那小姐。”来人热络地打着招呼。
“是你,艾玛!”换来阿莉希亚的不可置信,“也就是说,我的行踪一开始就被掌握了!”
艾玛照旧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只是这次她的笑容里越发糅进了不可言说的迷离,“学生的渠道总是很匪夷所思的,小姐。您应该感谢自己轻率的某些举动,因为在关键时刻,比如现在,她能够救你的命。”
这就是波吉亚为阿莉希亚所做的唯一一件事,那个大胆的计划。在彼此毫无意义的会面结束后,由艾玛扮演阿莉希亚,而真正的贵族人质则从秘密通道离开。
“波吉亚说你会成为一个伟大时代的主角,他以能够成为伟大时代的配角而感到荣幸,所以您的人生是不能这么快就划上休止符的。”
“这样的赞美……”
“但如果未来的五十年内我们都弹奏着同样一手乐曲,这不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吗?”艾玛周身闪耀的,是坚定勇敢的冒险精神,“所以不能让阿尔方索过于狂妄,波吉亚作为领袖的意义不言而喻。”
“我只是觉得你才是越狱的策划者。”
“没错,扮成小护士什么的,让计划很容易就实施了。”艾玛回答得很坦然。
“如果我说我羡慕你的话……”
“我当然相信。”已经装扮成阿莉希亚模样的艾玛飞快地说到,“因为我也很羡慕你。哦对了,那本童话书还在吗?”
但还不曾等到回答,她就很快地推着阿莉希亚离开,并且让波吉亚牵着她的手逃亡,“这是你最后的美梦,兰瑟。”
于是,在相遇后的一小时,这些人头也不回地奔赴既定人生。
帝国历七零五年十一月八日的时候,萨福克公爵阿尔方索与阿莉希亚•奥赛那举行了盛大的婚典,这对情侣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彼此的忠贞,同时也粉碎各种流言蜚语。
婚礼在过去的帝国广场,如今已经改名成为自由广场的开阔地带举行。上万名普通公众手捧玫瑰来到现场,由衷地为这对新人祝福。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表明,不久以前发生在这里的流血冲突,已经彻彻底底地抛之脑后,从此只是历史学家笔端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叙事罢了。
婚礼结束后,阿尔方索又处分了宰相,改组内阁成员,皇室的威慑力进一步提高。而那时大皇子已经因为同性恋人的曝光选择推出王位争夺,被赐予“公爵”的身份,离开首都后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于是更为明确的角力在朱里奥与阿尔方索之间展开。这也就意味着,帝国开始注重内部事务,对于扩张政策则告一段落,各大附属,行政区都采取了较为柔和的管理手段。
次年,阿莉希亚诞下长子斐迪南。八月时,正在个星球间进行巡查的皇帝陛下却被脑溢血击倒,陷入昏迷中。在他保持清醒的最后二十分钟里,他选择以公共频道传递的方式,极其艰难地宣布由阿尔方索继承王位,并且软禁了次子朱里奥。那个失败者是个骄傲的人,不日便在寓所中选择吞枪自尽。
帝国历七零七年二月,名义上的“皇帝陛下”驾崩,已执掌政权的“阿尔方索皇帝陛下”,则在五月举行了真正意义上的加冕仪式,这样,阿莉希亚便成为帝国的皇后。这是理所当然的结局,是从十六岁开始就憧憬的梦想,此刻终于成真,阿莉希亚却觉得不过如此。
当斐迪南五岁的时候,阿莉希亚生下了女儿芙蕾。从那以后,宫内厅的人事后回忆起来,阿莉希亚才切切实实地拜托了她身上总也挥之不去的少女般的梦幻色彩,变得务实,也与阿尔方索更为般配了。
而在继位后的前十年内,阿尔方索并没有过于注重外部扩张与一统。或许年少时代亲眼见证过太多残酷的战争与离别,或许只是以为阿莉希亚与一双儿女的缘故,他才选择如此。可胜利女神与命运,毕竟将“大帝之血”赐予了这个男人。三十六岁生日过后,阿尔方索就亲临前线,辗转各处指挥一场场战役。并且在四十五岁那一年,消灭了名为“亚森联合政府”的非法集结。
阿莉希亚皇后得知消息的时候,是在七月的某一日。莉莉丝正同自己一道,兴奋地为即将来临的生日晚宴准备服装与配饰。这是她的生日,也是社交季的重头戏,为此她兴奋地节食数日,好让自己光彩照人地出现在各位小淑女面前。
“今年的第一支舞,我不要让费南迪陪我跳了!”莉莉丝骄傲地宣布,与善于微笑着不说话的母亲相比,她总是显得热情而天真。
“但是你得谨慎地挑选舞伴,因为你的选择对每个人都很重要。”
“我会自由地把手交到心爱之人面前,妈妈,父亲陛下当年也一定对你这么做吧!”莉莉丝总是将昵称与尊称放在一道,仿佛这样,最有权势的“父亲陛下”就是她一个人独占了。
“确实如此,所以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阿莉希亚笑得很开心,没有一丝阴霾。但这种情绪却在莉莉丝将手袋中某个物件随意地放在桌上的时候,缓缓消失。
就好像不知多少年前,当返回飞行船的作家看着贝伦希尔号离开的时候,那种心情。
莉莉丝不知从那里找到了这个。而此刻她的皮鞋踏在俄罗斯地毯上,寂静无声地滑动出优美弧线。阿莉希亚仿佛不确定地伸出手,捧起那写脆弱的纸张,却有什么掉落,与丝绸衣裙相触,发出细微的簌簌声音。
她下意识地弯下腰去捡起,可以放缓的动作是以为,自己能够在起身后,发现这个已经出现在阵亡名单上的名字,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夜莺与玫瑰。”
然后她才可以卸下沉重的冠冕,用毫不在意地语气,骄傲地铺陈这些年来的努力。
看啊,我一直都没有回到皮毛深处去。
但能够回应她的,只是莉莉丝鹅黄色的,缀满珍珠与玫瑰的裙摆,因为急速的旋转带起的风。突然将那本故事书翻至最后一页,
那是异乎寻常柔软的纸张,阿莉希亚捧起的时候这样想到。却有截然不同的笔触。
或许是那个人留在世上唯一的见证。
亲爱的阿莉希亚•奥赛那小姐:
恕我直言您的美貌令人折服,而当您开口以后却又自己毁灭了一切。
没有人会喜欢战争,也没有人会在战争中寻找什么信念与真理。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是认为我应该这么做。因为帝国没有百分百的正确,而约夏的人民不该被如此对待。
或许我们会找到更好的办法,但总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人生的天平上,阿尔方索被摆放在胜利者的位置,而我却是失败者。或许你只是因为无聊而找找乐子,但我还是要认真地告诉你这个故事的答案,这是因为欺骗淑女是不对的,
每个人都是胸膛刺穿的夜莺,我们因为想感受玫瑰之艳丽,故而怀抱浪漫的信念。
仅此而已,往往简单才支撑着完成复杂的事情。我也期待您人生的精彩演出。
兰瑟•波吉亚。
阿莉希亚不知道第一份没有寄出的信是否还在原来的地方,但她知道两人的命运真的交错过。可相对的,原来真的有很多的故事还没来得及开始,已经无可挽回地成为历史。但阿莉希亚相信,就算命运赋予了他选择的权力,他也会作出相同的选择。
她抬起头,手指却抚摸着字迹,能够感觉到眼睛因新鲜的阳光而刺痛。
世界寂静下来,如耳语般悄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