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恃无恐》林欢喜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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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林未在片场遇到王文嘉，王文嘉又是精神焕发的模样。跟林未的一场对手戏下来表演可圈可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拍戏的间隙，王文嘉还硬拖着林未要来张戏服合照。对着镜头，王文嘉吐舌扮鬼脸，林未笑得漫不经心。这照片要是发出去，足以粉碎他们几年来往死里踩对方的传言。
　　然而，午间吃盒饭时，林未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王文嘉的视线老是若有如无地在他身上飘，弄得他都不大好吃饭。林未干脆问：“王文嘉，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文嘉干笑了声，他尴尬地问：“我夜里是不是找过你？还说了些胡话？”
　　林未嚼着青菜叶，“是啊。你说了很多话。”
　　“我说了什么？”王文嘉有些紧张。酒后吐真言，酒后是不是真的会说实话值得商榷，但无论说了什么，一般是会后悔的话。
　　“你说。”林未回头一笑，笑得轻佻：“你说你很帅，一定要我承认你比我帅。”
　　王文嘉拍了拍额头，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那你承认了吗？”
　　“我不承认你不肯走啊。我就承认了。”林未郑重地点点头，说得煞有其事。
　　“你们说什么呢？”韩陌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两个人中间，直接把王文嘉挡在了旁边。王文嘉讷讷地站了起来，识趣地走了。
　　林未扑哧一笑，冲着韩陌眨了眨眼：“我们在认真严肃地讨论感情问题。”他毕竟也只有二十四岁，残留的几分顽皮隐约可见。
　　“林未，你有女朋友吗？”韩陌忽然问。
　　林未随口说：“入行前有一个。”
　　“她是什么样的人？”
　　“韩哥，你问这做什么？很早的事了。”林未大口扒饭。他二十一岁入行，之前的女友叫郭滢美，交往了两年。郭滢美很内向，林未和她在一起反而是林未逗她开心。林未真的很喜欢她，像她这样的人很少见，不太说话，喜欢听。也是因为入行的事谈不拢，就分手了。林未后来想起她，只感到大片的空白，仿佛离他很远很远，仿佛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即使他现在仍记得她的样子，记得她说过的话。
　　“就是好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韩陌低头点了一支烟。无数的激荡，无数的跌落，过去的岁月让他沉淀，他才止三十四岁，心情却像是到了垂暮之年。他需要一个冲动让他重新活过来。早两年在电视上看到了林未的电影，他心中论断，这个年轻人若是机缘得当，在演艺道路上也会有一番大成就。他仿佛看到年少时的自己，那时自己的轮廓还圆些，声音也没那么低沉。那一瞬间，他甚至嫉妒电视上的那个人，他还年轻。
　　韩陌的心思绕了一圈，林未也在百转千回。爱情是吗？这时谈爱情，未免可笑。他并非不信任，而是不期待。不期待，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各种失望。正如饮料，全部标示了一旦开封，请置于冷藏室保存并于24小时内饮用完毕。他何苦把自己变成开了封的饮料，任由它变质变臭？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孤独的旅行。遇到旅伴也好，孤自一人也好，总是要走下去的。他挑起嘴角，自嘲似的笑：“韩哥，太虚了。谁也说不好。”
　　韩陌想了想，又问：“这么说吧，你觉得爱情最像是什么体裁的，诗歌，散文，小说，还是剧本？”
　　林未又笑：“剧本吧。过程再曲折，结局都已经定好了。”
　　“林未。我挺喜欢你的。”韩陌沉默了一会，吐出了一口烟，再开口时却是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林未的筷子一松，差点掉到了地上。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脱口而出：“你喜欢我啊。我也挺喜欢你的。”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在遇到难以应付的事时，全身的每个细胞都能被激发出潜能，身体先于言语，言语先于头脑。
　　韩陌只是一笑，吸了一口烟：“林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我没听说过你是……”林未忽然抽出韩陌手里的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香烟是最虚幻的鼓励品。
　　“我喜欢你。我觉得该尊重自己的感受。林未，你别紧张。”韩陌又点了支烟：“我没逼你接受我。我现在对你，只是比陌生人还熟一点，你可以慢慢考虑。”他起身走了，留下林未一个人坐在原地。林未继续吃饭，动作僵硬而缓慢。
　　下午跟韩陌对戏时，林未怎么也进不了状态。这场戏拍的是梁斜川暗杀秦荷生未成。深秋已经转入了初冬，没有雪却白惨惨的天地，布景在林未眼前晃悠，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不了。韩陌状态不错，他把问题抛给了林未，自己倒是轻轻松松。
　　韩陌的剑刺到林未胸前，林未本该用白扇去挡开。但他反应一慢，那剑就插入了他的胸口。幸而是道具剑，除了隐隐一痛，一点伤也没有。
　　王亚炎的火爆脾气又发作了，他把本子摔在林未脸上：“你先前的状态哪里去了！黄泺完了轮到你了是吧！”
　　林未来不及觉得屈辱，他的思想仍停留在中午韩陌对他说喜欢上。他不是个轻易开口说喜欢的人，韩陌这么轻易对他说喜欢，又到底喜欢他什么？他跟王亚炎道了歉，恳求他再来一次。
　　走位时，韩陌暗中捏住了他的手，似乎在鼓励他。韩陌的手大，温热的掌心带着点湿，跟他终年冰冷的手截然不同。那温度顺着他的指尖一直往上爬，爬入他的五脏六腑。韩陌不易察觉地对着他笑了一下。林未强自镇定下来，也是一个微笑。
　　这次很快就通过了。收工时，林未跟韩陌道谢，韩陌也就挥了挥手。被这样的人喜欢居然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堪重负，反而带着点轻快。被人喜欢总不会是坏事吧。
　　林未不自觉在笑，王文嘉经过时纳闷地看了看他：“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林未拍了拍王文嘉的头，好像他是只一无所知的呆头鹅一样，拍得王文嘉更加莫名其妙。
　　“你疯了啊。”王文嘉盯着他怪异地瞧了半天。
　　林未摊着手耸了耸肩，回头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