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僧秘录》香昆

28、第二十七回 囚阶门绝君意《一》

　　“快走！快走！”一阵阵嘈杂恶狠狠的声响不绝于耳间，在一处算不上很大却也是一处很有规格的院落府邸里，正有一些身着铁甲的兵士正在这所院落里来回忙碌指挥、谩骂着。在这些身着铁甲的兵士的周围，则是一些身着服色不同的人，这些身着服色不同的人双脚间则都戴着一对细链脚镣。身着铁甲的兵士各个手持兵刃指挥着这些身着服色不同的人搬运着。只见几名年龄不等的男女老幼被从院落府邸的屋舍里驱赶而出，更有几名家丁打扮模样的年轻人横死于地。

　　“尉领大人，这东宫近卫统领的府上倒是一般啊。”一名头上包着黄麻白布的青年兵士道，兵士头上包着的黄麻白布上则是一些殷红的血迹。只见这名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兵士身着一件大号的铁甲，脖子上系着一条校官的灰布军巾，手里握着一杆铁头长矛正注视着眼前的十余名兵士正押着几名年老的家丁从眼前走过。

　　在这名头上包着黄麻白布的兵士身旁，则是一名蹲坐在石砌台阶上一名军官打扮模样的老头儿。只见这老头儿身着沾有血迹的护心镜铁甲，铁甲的护心镜处清晰可见的是几道被刀剑砍削过的痕迹。灰布红面的内衫衣裤，脚登一双沾满了烂泥的皂轻快步官靴。老头儿蹲坐着的石砌台阶上则放着一兽纹铁盔，铁盔下压着一油乎乎的旧草纸本子。

　　老头儿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蹲坐在石砌台阶上一边用手拄着自己的三尺佩剑一边抽着一杆铜花旱烟，直到老头儿吸了几口旱烟后，才一脸慵懒的道：“还是这京师的人儿会享受啊！你瞧瞧，这杆子多好，黄铜的分量也足足的，不像咱老家那里的融它几颗大钱就和稀泥出一杆子。”

　　那名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青年兵士则将手里的那杆子铁头长矛撂放在了老头儿的身旁，自己也坐在了石砌台阶上将腰间的一口佩刀横在了□□道：“我还以为这东宫的主事将军家里有多少资润，看来咱爷们儿失算了，哎~！”

　　老头儿吸了一口旱烟，吐出一团轻轻的薄雾道：“嘿嘿，你以为就你失算了？看样子咱营主也失算了，不过刚才那家子商人家里倒是不错。不光有好杆子....”

　　老头儿说着伸手从护心镜铁甲的怀中，掏出锦缎做的一十分讲究的烟包来。只见烟包上绣着几团纹路十分复杂的彩线牡丹，彩线的光泽十分的鲜艳栩栩如生。老头儿掏出那个牡丹花纹样的烟包来往自己的鼻子嗅了嗅道：“这可是黎国来的上好的烟丝，可是从咱老家来的烟丝啊！”

　　包裹着黄麻白布的青年兵士一听老头儿说到了自己的家乡黎国，眉头一紧看了看四周对老头儿道：“曹老爷子！你咋把咱的老底儿就这么随便的说出来啊！”青年兵士说着又道：“咱虽然是从黎国来的，可现在已经是衡国的兵将了，你看看你胸口护心镜上的那几道子剑痕和小子我头上的这伤！还都不是为了陶老侯爷和五王爷么！”

　　老头儿看了一眼包裹着黄麻白布的青年兵士头上的伤，一边吸着嘴里的旱烟一边道：“你曹老爷子从军大半辈子了，都是谁给的钱多便给谁当兵，要不是你曹老爷子老了的话，还真想在回黎国那边儿去..可是....”

　　老头儿说着，便回过头来看着拄着的那柄佩剑道：“你曹老爷子老喽！刚才那会儿进城都差点让几个毛头小子给剁了！”

　　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青年兵士则一笑，挪开了曹老头儿的那顶兽面铁盔，拿起那本油乎乎的草纸旧本子道：“曹老爷子，你老可不老，刚才进城那会儿，那几个围着你乱砍的那几个毛头小子可是京师近卫里的人。衡国里讲究近身战的这京师近卫可都是能数的着的，你老刚才就凭着一柄三尺剑就宰了五、六个近卫，那可算闷厉害了不是。”

　　老头儿见那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青年兵士，拿起了自己的那本油乎乎的草纸旧本子。忙将拄着佩剑的手一用力道，便将佩剑的剑鞘硬生生的插进了石砌路面狭小的缝隙间。腾出手来一把夺了回去道：“别瞎拿！这些东西可都是你曹老爷子的！要拿，自己弄去！”

　　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青年兵士则苦笑道：“还是曹老爷子好啊，怎么着也是个尉领，手底下人多。哎~！小子我就不行了，在你老门下做事，得了好东西还要上交，自己手底下也就不过才三十来个人…不对，现在只剩下十八个了….”

　　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青年兵士说着，便对一边忙碌指挥搬东西的一名兵士摆手示意让其过来。待那名兵士来到身前便问道：“怎么样了，抄到什么好东西没有？”

　　那名兵士摸了摸额前的粗汗道：“回校官爷的话，这家子府上没有多少好东西，只抄到了一些金银首饰罢了….”

　　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校官则又道：“那你们没有训问训问这府上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暗室什么的地方。听说京师里的人都喜欢弄些什么密室什么的地方来放银子。”

　　那名兵士则又道：“问是问过，可都说没有，刚才刘校官爷还把一个老头子打了个半死也没有问出个寅卯来。”

　　正当那名兵士在给那名包裹着黄麻白布的校官回话间，便见一名头戴兽面纹样铁盔、身着铁甲、围着灰布军巾校官模样打扮的青年人，正带着三名兵士押着几个人来到了曹老头子的面前。那名校官模样打扮的人还未等来到曹老头子身前，便开口道：“曹尉领，曹老爷子，这家子的婆娘真是嘴硬，怎么问都是说没有什么银子藏，奶奶个熊的！”说着，那六、七名兵士便押着那几个人来到了曹老头子的面前。

　　曹老头子定眼一看，只见一名年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神态镇定的来到自己面前。年轻妇人穿着倒是朴素，一件淡青色的绸缎子的衣裙，没有过多的刺绣与修饰。一条淡青色的丝绦系于腰间，脚上则穿着一双荷纹布鞋而已。年轻妇人的脸庞没有一丝的衰老的皱纹，更没有涂抹任何的粉黛却依然白皙润泽，弧月眉下是一双黑珠般的美眸，翘起的鼻梁显得年轻妇人本已是俊俏的脸庞更添几分俊俏，翘起的鼻梁下则是一张薄薄的朱唇。年轻妇人的怀里则是抱着一名两、三岁的女孩，女孩的脸颊上依稀可见未干的泪痕，似乎已经哭累了睡在母亲的怀里。年轻妇人的身旁则跟随着三个年不过十岁的孩子，年纪稍大一些的是一名年纪不过八、九岁的女孩，女孩正拉着一名六、七岁年纪的女孩的手紧紧的靠着年轻妇人。一名五、六岁的年纪的男孩则跟在那名八、九岁女孩的背后站着，不时地看看自己身边周围。曹老头子见这一年轻妇人领着一大帮子孩子被押到了自己的身前，则向那年轻妇人问道：“这都是你的孩子？”

　　只见那名年轻妇人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以示承认，那名校官模样打扮的人则对曹老头子道：“曹老爷子，这就是东宫主事将军幕少定的婆娘！这府上的家丁仆人都问了个遍连个毛都没问出来，这婆娘也是嘴硬怎么问也是死死的不松口！你看该怎么办！曹老爷子！”

　　曹老头子绕有兴趣的看着幕少定的夫人和孩子，一边吸着旱烟，一边握着自己的账本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幕夫人，老头子的手下和老头子都是粗人，也不会你们士族人什么文绉绉的，我们也是出来混口饭吃过着刀口子上舔血的日子。要是有什么财货还是拿出来的好，你男人是太子党的人，迟早要逮住杀头的，你还不如早早的把财货交出来，一会儿等押你走的人来了，老头子我也能为你说几句好话不是？”

　　校官模样打扮的人则也道：“听见我们尉领大人的话了么！要不是看你是个婆娘，刘爷我早动手了！”刘校官说着，伸出手来掳了掳双臂间的袖子。

　　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校官，则挠了挠有血迹的黄麻白布道：“刘老哥！你看你，这可不是你家的那几个婆娘！”

　　曹老头子则略显严肃的对刘校官道：“就是，你这老粗真是上不了台面子！在怎么说她男人也是东宫主事将军，比你曹老爷子我都要大上很多品阶！”

　　曹老头子见刘校官要开口说些什么，便皱着眉头挥手示意叫他不要在说了，自己则将抽着的那杆子黄铜烟杆朝着自己的皂轻快步官靴上磕打了几下，对幕少定的夫人又道：“幕夫人还是说了吧，就算是你自己不说，你也没啥用处。倒不如说出来的好，起码能帮你说几句好话不是？”

　　幕夫人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几个孩子则开口道：“尔等抄我幕府已是将府上之物搜遍，我夫君为官清廉那有什么藏资藏匿于府中。”

　　曹老头子听后，注视着幕夫人的神情，刚才从幕夫人说话间便没有离开过注视。自己多年于军中混事，对言语之人面观多有心得，见幕夫人神态平淡没有丝毫的作假心中很是纳闷儿。心想：这幕夫人的脸色和说的都没有半分的作假！可是，这东宫主事将军也不是小京官儿了！这处宅子虽说不大，可也不小，要是没一定的钱财的话在京师里卖这么一处宅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曹老头子想着想着便又问道：“要是你男人是清官儿的话，那...这处宅子怎么说。老头子我听说，你男人虽然是士族家的人，但是他家里早就败了，不可能还有这么多的资财来买这么大的宅子。这处宅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园子，可也不是一般的人能住的起的，是不？”

　　站在曹老头子身旁的那名刘校官一听，也点头道：“对！对！对！还是曹老爷子想的是，你男人要是清官儿的话，这处宅子怎么算，就算你男人是东宫主事将军，按朝廷给的俸银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能买下这么大的宅子的！”

　　幕夫人回过头来，看着一名身着铁甲的兵士正在指挥着几名正在一起忙着搬运，一件朱漆红木白绢大面儿屏风的人道：“我夫君为官清廉当真是买不起这么大的宅子的。”幕夫人说着，便又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蹲坐在石砌台阶上的曹老头子又道：“这处宅子是我未嫁之前我曲家的祖业老宅，是待我嫁于幕郎时的陪嫁….”

　　曹老头子一听便心道：乖乖！这家子闺女嫁人还能把这么大的一处宅子给当嫁妆给送了！还真是舍得啊！

　　站在曹老头子身旁的那名刘校官则突然低下头来，对着蹲坐在石砌台阶上的曹老头子和那名头上包裹着黄麻白布的校官低声道：“不好！好像是来押接这什么幕夫人的人到了！”

　　解释：
　　大钱：指衡国铸坊府所官铸的铜钱，为衡国最为基本的通用货币，以百钱为一吊。单钱在民间则被称为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