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洞玄子》梅心竹影

3、曝鳃鱼

　　天气热得让人没法不暴躁，白玉堂努力念着清心诀，才勉强能够在树底下呆下来。面前石桌上摆满了消暑的东西，一盘凉拌西瓜皮，一盆冰镇西瓜瓤，以及一杯冒着白气的井水。但白玉堂愁眉苦脸地看着它们，就是不吃。眼见着上面的冰珠子化成水又挥发掉，眼见着解暑的效果要越来越低，白玉堂依旧只看着。
　　“死猫还不回来……都几天了……”白玉堂拿竹签戳着西瓜，戳得汁水四溅，仿佛那就是展昭，“莫不是被哪家姑娘绊得忘了日子……”虽然心里也知道这种情况绝无可能。
　　“哎，虎子你回来啦，展大人呢？”“在后面呢。于姑娘受不得太大颠动，他们走得慢。”“于姑娘？谁？你们带回来的？”“是啊，展大人说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可不就带回来了。”
　　张龙和赵虎聒噪个没完，白玉堂听不下去了，疾步奔到前面，刚一转角就愣了一下。只见展昭正小心翼翼地横抱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从府门外缓步走向开封府大堂。那神情，怎么说呢，透着一种凝重和莫名的——感伤？
　　白玉堂一手叉腰一手撑墙，浑然忘了指尖竹签还挑着一块西瓜。就这么傻呆呆地看着他走过来，把那少女放在大堂的椅子上，然后轻声问：“怎样？”那少女微弱地点了点头，于是展昭放心地站起身。
　　“喂——”白玉堂刚一开口就被展昭捂住了。脚步轻捷手脚麻利，同方才的慎而又慎全然不同。白玉堂怒视着他。再不放开小心五爷扎死你！
　　展昭半拖半抱着他到了后院才松开，道：“于姑娘精神受了刺激，声音太大会惊着她。”白玉堂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转开头去。过了一时，凉凉的道：“展大人放赈救灾，果然和一般人不同啊。”展昭一笑，故意道：“好像也是。于姑娘只准展某接近，那也没办法啊。”
　　白玉堂霍然转身，瞪眼道：“于姑娘啊，鲤鱼还是鲫鱼啊，你这猫见了就叼着不放？莫非真是鱼儿成了精，被旱灾逼得上岸，给你遇见了不成？”边说手边挥舞。展昭一把握住他手，顺便将竹签取下，张口咬了上面还剩的半块西瓜。白玉堂噎了半天，掉头就走。展昭不等他的手抽走便发力往怀中一带，笑道：“猫儿已经叼了老鼠不放，怎么还会去找鱼？”白玉堂一记肘锤没有击中，却感到口中一股已然变得温热的西瓜汁水，不由得身子一软。
　　“此次旱情，一半天灾一半人祸。”一吻未毕，展昭忽然正经起来，惹得白玉堂哭笑不得，“那县令急于政绩，叫人把周围林子砍了，改种粮食。那于姑娘所在的村子本来靠着打柴狩猎过活，林子一砍，柴也没处打，禽兽也没处捉，他们又不太会种田，就此断了生路。头几年还好，风调雨顺也增收了许多，县令高兴得了不得，加大了伐林力度。”
　　白玉堂听得入神，忘记了还想揍他来着。展昭续道：“村子里的人陆续都搬走了，只剩了于姑娘与老父相依为命。那田地收得几年便逐渐减产，怎么也种不好了。县令以为是他们懈怠，叫人打了他们好几次。于姑娘父亲年老受不住，一命归西；于姑娘自己本就多病，见父亲去世，发起癫来，时好时坏。可幸她算给我面子，没怎么发病。这些情况，也都是她告诉我的。她还说是县令得罪了山神，所以今年才大旱。”
　　白玉堂道：“县令要是知道她这么说，她也待不下去了。所以你才带她回来？”展昭道：“是啊，不然怎样？本来想让虎子照顾的，不过虎子压制不住她……”白玉堂撇了撇嘴，道：“你不去跟包大人禀报，先和我在这儿说什么说，害得爷西瓜都没吃完！”展昭清了清嗓子，道：“听见你冲出来看见了，当然得先告诉你。而且——”他把头转向右边，“包大人，你听完了吧？”
　　“啊，哈哈，我路过啊，你们继续……本府这就去照顾于姑娘……”
　　一道货真价实的黑影蹒跚着消失在后院和大堂的过道口。白玉堂注视了半晌，腻声道：“猫儿——”
　　“啊啊？”展昭浑身一个激灵。
　　白玉堂语气猛然转厉：“大热天的害爷白白操心，给爷劈西瓜去！不许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