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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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见到了玉兔的药杵。
清澈、晶莹而又透明的仿佛是世上最美的冰雕。
它来自广寒宫——我一下子便判断了出来。
但我从不曾想，那只兔子竟能说出我用尽几万年都费解的话来。
就在我那师傅安全转移给沙师弟后又返回洞中捉她的那几分钟。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动了俺老孙的师父，玉兔，赶快给你大圣爷爷磕几个头，我饶你——”
“呵呵，”我的话被她的冷笑打断，“大圣？！哈哈……”
“你笑什么？”我怒道。
“大圣，大圣，人人都说你是齐天大圣。可您这样……就真的是圣人了吗？”她一字字地吐出来，每个字都敲在我心里。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玉兔笑得有些惨淡，“我是一只兔子，不是人，也不是神。我只不过是供神仙把玩，给她捣药的罢了，你呢？“
我心中顿时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却丝毫说不出话来。
“你也一样是妖啊！“
是妖啊！
是妖啊！
……
是妖啊！
是啊，我是妖啊，，我不是人，甚至不是猴子。
非神非仙，非佛非魔。
这样的反省很不好。
我觉得自己像个哪里都栖身不下的存在。
我自称为王，却没有任意一点的骄傲可言——
的确，当王的感觉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惬意，甚至很累。
……
玉兔发疯般地狂笑着，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口中仍然喃喃地说着，“你也是妖，我们都是妖啊……”
我突然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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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金光四射的西天的时候，我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虽然我绝非第一次见到。
可是看到他脸上反射出的光芒和瞳仁里那淡淡地喜悦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凡人的一生原来也可以如此之真实。
无关岁月，无关情绪，无关生命，甚至无关自由、梦想和健康，他就是那样执着的追求着，永不言弃！
直到我们发现经书都是空白的，我依然不愿相信世上有如此沉重的幸福与灾难。
那是他穷尽一生才得到的书！
那是他历尽万般艰险才能得到的经书！
那是他视之如命的经书！
二师弟率先发现了经书是空白的。
他看到那大片的空白时，脚下已有些踉跄。
我仿佛能理解那种感觉——明明历尽了那么多艰险，你已经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了，却发现生活有意地和你开玩笑，把你一下子从天宫踹到了地府。
那种失望、迷惘、甚至是绝望，只有他才真正知道罢。
于是，我愤怒了。
如来，你若当我是猴来耍，那么，五百年前我怎样大闹天宫，我如今便能怎样大闹你的西方极乐世界！
并且这一次，我不再会被你的障眼法蒙蔽了。
这一次，我是为了他，和你拼到底。
想到这，我自己都笑了。
俺老孙最不缺的就是反抗精神，可是这一次却空前的迷茫。
我所有的任性、倔强和反抗究竟是为了谁？是在和谁较劲？又是怎样一种目的？
我不愿活在任何一种光之管制和约束下，包括王法、天条，或者佛法。
所以我要自立为王，所以我要与天同在。
结果却是，我现在连一本书都控制不了。
这究竟是我的悲哀，还是如来的可恶？
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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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返回西天时，我突然从心底对这所谓的荣耀与辉煌深深地厌恶起来。
我把金箍棒狠狠地砸在了纯金的地面上，大声质问着如来。
结果令我更加愤怒。
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贿赂迦叶，仅仅是对我们的考验。
可是如来，你知不知道，我们的精神支柱一下子谈踏实的失落和悲伤，我们的心疼和愤怒，我们那从云端跌倒谷底的绝望？！
你真的很爱这样折磨人的心，是么？
就像五百年前让我看着别人的自由和幸福却必须比自己像个局外人，被所有的人看成是个特例，被孤立、成为众矢之的吗？
是这样吗？
如果是，你又为何要如此强装镇定的坐在你的莲台上？
你让我觉得我是被你打猎时抓住的刺猬，你用我伴侣的生命安全威胁我，是我几时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得不乖乖待在你设的结界中，你又用所有的磨难逼迫我自己动手拔掉身上所有的刺，然后让不知情的人称赞你的仁慈和善良？
你让我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却又为我戴上“金蝉子首席弟子”的光环？你用紧箍咒封住了我所有的骄傲、倔强和自尊，却又许给我一个“千刀万剐，终以成佛”的前途？
是么？
……
听到如来那厮封我为斗战胜佛的时候，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生下来便不是用来打坐的！
若是问我那里一定会败给如来那厮，那么，不是法力，不是智慧，不是情商，不是权利，不是地位，不是形象，不是人格，不是魅力（甚至不是知名度）——
而是打坐。
我再一次问自己是谁，却可悲地发现“齐天大圣”四个字即是说出来，也在不能像以前一样的底气十足、意气风发了。
我成佛，究竟是谁的悲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