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以西》岁颜

7、7

　　我本以为回宫以后的生活会像之前一样平静，每天清晨向母亲请安，白天和江酌在一起，黄昏和孤星一起看落日，不去理会哥哥姐姐们的勾心斗角或是大臣嫔妃们的争权夺势，不去担心那些本看不到的危险。
　　然而我竟连这样的平静都没有得到。

　　我和孤星去拜谒我们新的王——我的哥哥。
　　七公主沉香八公主沁竹拜过雪霰国十六世王。我和孤星跪在大殿的白色羊绒地毯上，深深叩头，我可以感到彻骨的寒冷，如同冰天雪地。
　　妹妹们何必客气？高高在上的哥哥对我们微笑。这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唤我们妹妹，可是听来却无比刺耳。
　　我抬起头环视大殿，所有的人都在：父王的忆妃，哥哥的凝妃和她刚出生的儿子，母亲还有穿的光怪陆离的大臣，可他们的脸却模糊，我只能看清哥哥姐姐们的微笑，虚伪并且高傲。
　　我突然也看清了母亲的担心，于是我只好轻弹食指，一，二，三，四，五，六。
　　好了，我扭过头来看孤星，结束了，你看。只要有他们在，我们便没有幸福便活的好苦。他们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们两个，所以，他们最好消失，是不是？
　　……孤星第一次用惊恐的目光看我，然后倒退，转身，奔出大殿。

　　我将自己关在梦霭宫里，我知道，雪霰国已将乱了，它已是个没有王的国。我听得见凝妃彻夜的哭喊，于是我要我的宫女带信过去：嫂子，小皇子该即位了。
　　我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意，但我还很清楚，雪霏城里的事，并没有结束。

　　又一个秋日的黄昏，我推开露潍宫久违的朱漆大门，于是看到孤星坐在江酌的膝上等待落日西沉的壮阔。
　　原来是这样。我看着江酌轻蔑的笑
　　不错，就是这样。他连看都没有看我，我突然发现你好残忍，冰祭。你学会暗杀以后难道就只懂得杀死亲人吗？你为什么不可以像孤星一样简单一样善良呢？
　　我哈哈大笑，走过去用手指划过江酌的脸，是啊，我像她一样，来让你放心的爱吗？
　　他只是张了张嘴，只是，便从石凳上滑下，满眼的平静。孤星愕然呆在一边，我指了指江酌的尸体，你看他的眼神孤星，他本知道我会杀他却没有阻止。是的，这个男人爱的是我而不是你，我说过的，我不允许不爱你的人活着，所以他也得死。
　　我摊开手掌，看孤星，姐今天没有在手指上涂蜡油来封住毛孔，所以，杀死江酌的情人落一定也进入了我的身体，你可以在这里看着我死，看我和我的情人一起死在我们亲手配制的情人落下。
　　姐，孤星扑过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抚过她的长发，惨然一笑，你是问我为什么杀死自己还是为什么杀死他？
　　我又垂下头，孤星，姐只是想知道落日以西究竟是什么，因为所有的人都在骗我。现在姐终于明白了——姐是不会骗你的——其实，落日以西是幸福，孤单的幸福，而这幸福只属于一个人，就是你，我的孤星。

　　我合上双眼，可以感到落日最后一缕光辉映在脸上，我知道，这一抹血红永远不会褪去，因为它会将我载到落日以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