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和香烟》芥子青

5、我做的不好吃吗

　　靳芜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在客房里的角角落落，空荡荡的房间瞬间就被填满了。

　　这也算是正式住下来了。

　　程闻柊的小区是一个很新的公寓，比她买的那个老破小房间好了不知道多少，空间明亮整洁，楼梯直达，周围商超地铁一应俱全。

　　尤其是这里还有一个超级大的阳台，靳芜要是想晒晒太阳就不用再把椅子搬到露台上面去了。

　　直接在透明的玻璃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太阳，住在这里才几天，靳芜竟然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程闻柊最近好像不忙，早中晚都会回来给她送饭，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其实很懒，厨艺也很烂，之前一日三餐都是外卖，一样的味道让她吃几口就丢掉了。

　　所以她很瘦，身高一米六三，体重才八十斤，贫血低血糖也都是家常便饭。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不健康，可是要让她改，那确实…有点难。

　　可在这里才短短几天，一日三餐正常吃，最主要还好吃，靳芜上称竟然发现自己胖了几斤，而且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没了之前气血不足蜡黄的模样。

　　这一切都归功于程闻柊。

　　虽然说是程闻柊将她家给破坏了，可是他让她住进了他家已经是最大的补偿了，还每天来送饭，这有些补偿太多了，靳芜只觉得心里一阵负担。

　　自己每天好像吃白食的一样，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劝不动他。

　　于是她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做点什么，靳芜除了画画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手艺，而且也不想盲目的送东西给他，直接问他也显得自己多余。

　　于是这几天但凡有和程闻柊相处的机会，她眼睛就一眨不眨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上忙的。

　　比如此时此刻，程闻柊做好饭之后两人一起吃，靳芜咬着筷子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程闻柊努力忽视那抹视线，可靳芜的目光实在太有穿透力，每一寸都爬上他的皮肤。

　　他故作镇定的夹起一块红烧肉，刻意放缓了动作，让筷子在米饭上方停留片刻，才送进嘴里。

　　这红烧肉是他昨天让菜市场老板特意留的，摊位老板之前遇到点麻烦是他解决的，两人就熟悉了起来，昨天临走前和他说留一块好的，他今天去拿。

　　早上特意早起一段时间，过来这里将红烧肉焖上，红烧肉煮的很软烂，入口即化，没什么问题。

　　他又夹了一块鸡蛋，上面有丝丝红色的番茄，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也没问题。

　　他今天就做了两个菜，因为红烧肉很多，两个人吃这些足够了。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啊。

　　可靳芜只是咬着筷子，一动不动，眼睛依旧直直地望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审视，没有评判，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却让程闻柊坐立难安。

　　他能感觉到自己吞咽时喉结的滑动被捕捉，能感觉到自己咀嚼的细微动作被她一点点描摹，每一个动作都暴露在靳芜无声的注视下。

　　他被盯得坐立难安，动作开始变得笨拙而生涩。

　　空气里只有程闻柊碗筷相碰的轻响，以及两人并不算匀称的呼吸。

　　他甚至能听见靳芜那根被轻轻含住的竹筷，齿尖与光滑木质之间细微摩擦的声音。

　　程闻柊终于无法忍受，喉结又滚动了一下，最终局促的说道：“今天……做的饭菜你不喜欢吗？”

　　靳芜听到这话松开了牙齿，筷子从她唇间滑落，“嗒”的一声轻响搁在碗沿。

　　她像是刚反应过来般，下意识开口说道：“没有啊，很好吃。”

　　程闻柊沉默了，她都没吃。

　　片刻后，他语气平铺直叙，清晰的传进了靳芜的耳朵：“你都没吃。”

　　靳芜刚想咬住筷子的动作一顿，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碗，里面的米粒饱满洁白，一丝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只顾着盯着程闻柊了，桌上的菜一口没动。

　　靳芜尴尬懊恼的闭了闭眼，不敢想自己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张了张嘴蠕动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掩饰般夹了一块红烧肉到自己碗里，埋头苦吃起来。

　　程闻柊看到她小脸整个埋进碗里，腮帮子霎时间鼓了起来，好像一只正在专注进食的兔子。

　　到底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靳芜身体一僵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随后快速恢复，只是比刚才吃的更快，埋的更深了。

　　“慢点吃，别光吃米饭，吃菜啊，我今天做的红烧肉怎么样？好吃吗？”

　　程闻柊见她加快了速度，害怕她噎到，赶紧出声提醒。

　　靳芜只觉得自己耳根微微发烫，没敢抬头，连着夹了几筷子红烧肉，还没进嘴里就直说好吃好吃。

　　今天的午饭比平常还要早结束那么几分钟。

　　程闻柊收拾好厨房就准备走了。

　　走到玄关处看着靳芜像站军姿一样抱着抱枕坐的挺立，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语调玩味，拉的又长又慢：“我走了。”

　　靳芜身体僵硬，背对着他应了一声好。

　　他看着她的反应没在说话，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响起，玄关处再没了动静。

　　靳芜紧绷的身体骤然间放松，扭头看了看门口已经没了人影。

　　又想到刚才的场景，她长叹一声瘫在了沙发上，抱枕随意的丢在了地毯上。

　　她怎么能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看呢？！

　　这不是纯纯让别人误会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靳芜哀嚎一声，双手紧紧捂着脸，头发散落在沙发上，露出红透的耳根和莹白的脖颈。

　　不过这一顿饭的尴尬也不是没有收获，靳芜发现程闻柊的手被冻的通红，上面隐隐可见就要开裂的细纹。

　　靳芜准备买一个手套和一个围巾给他。

　　这也算是一片心意了吧，靳芜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