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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我打车回了酒店。
      走进酒店房间的一瞬,我就感到身心俱疲,只想呈大字躺在酒店的床上,头也埋到枕头里,就这样睡着好了,一睡不醒,把一切都抛到脑后。

      可我心里对这样的流程再熟悉不过了,越是浑身发力,头脑酸胀的时候,越是要动起来,找找事情做,最好是去公园里,晒晒太阳,总之就是不能让手和脑子都闲下来。

      可现在大半夜的,没有公园,也没有阳光,我只能在脑子里列出要做的事项,洗澡,洗衣服,整理笔记,回复顾客的消息。
      对了,还要记得回复宫佩泽的消息。

      每做完一件事,我就在脑子里把这件事划掉,等几件事做完,浑身反而舒坦了。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回复消息,有顾客问,我去哪儿了,怎么今天没开店?
      我回复:不好意思,回了一趟老家,开店的时间还没有确定。

      都是类似的问题,我一一回复,属于宫佩泽专属的聊天框里出现一个小红点,我点开,宫佩泽发来消息,是一张打瞌睡的小狗照片。

      我给他发了一张晚餐时拍的照片,热气腾腾的红油锅底,光是看着照片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宫佩泽:我也想和你一起吃火锅。
      宫佩泽:我不用想!
      宫佩泽:等你回来,我们就煮火锅!

      我一向怀疑他的活力从何而来,似乎只要给他一点点反应,他就能自说自话地完成整段对话。

      宫佩泽:我大舅子怎么样呀?
      我回复:医生说他情况不太好,要做换肾手术,我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去了。
      宫佩泽:我都不知道你有一个哥哥,你们长得像吗?

      我和李知秋长得一点都不像。我有时候会怀疑,我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被抱错了,其实我不叫李知意,而是叫另一个名字,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

      当我真正的爸爸妈妈牵着我的手,在街边散步的时候,我会看到坐在豪车上的李知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们俩互相不认识,那可能就是我们之间唯一一次的见面了。

      我告诉宫佩泽:我们不像,长得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
      宫佩泽:我知道!异卵双胞胎!

      有时候宫佩泽的脑回路真的会偏离到正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

      我没有再多聊,互道晚安后,我关上手机,准备睡觉。

      周围环境安静,温度和湿度适宜,酒店的床也舒适柔软,我闭上眼睛,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没有睡着,开始辗转反侧,越是想着睡觉,入睡反而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是我擅长和失眠共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凌晨一点,我再次眯上眼,换了个侧躺的姿势,试图入睡。

      还是失败了。

      失眠最痛苦的事情是,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的,甚至脑子里充满睡意,可是思绪确实清晰的,亢奋的。

      大概外面的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睡着了,睡得并不安稳,醒来后,一看时间,上午七点都不到,想要睡个回笼觉,也睡不着。
      我在网上找了本艺术理论的专业课书籍,大概在手机上看了几十页,外面天色大亮,我爬起床,下楼吃饭。

      我多半是又犯病了。
      失眠、双手颤抖不止的症状,都是我曾经体会过的。

      现在它们卷土重来,仿佛是再告诉我,看吧,只要你得过精神病,就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我了。

      大三遇到游弋那年,是我心理障碍最严重的一年,游弋也病得不轻,每天磕糖果似的磕安眠药。

      我们俩每天晚上的日常就是,熬夜双排打游戏,熬到凌晨四五点了,两人都还是精神百倍。
      我第二天有课,我摸一摸衣兜,只摸到了几张卫生纸,问游弋:“你那还有吗?”

      游弋打游戏时不穿上衣,头发凌乱,手臂肌肉微微隆起,听到我问他,他也摸了摸裤子口袋,轻啧一声:“吃完了。”

      我俩对视一眼,有一种路上遇到乞丐,但是自己也是个乞丐掏不出一分钱的窘迫。

      我指责他:“你吃得太多了,都不知道给我留点。”

      游弋揉了揉头发,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不一会,一沓厚实的钞票甩到我面前。

      “明天去找那庸医开点药。”

      他嘴里的庸医,就是我们俩在精神科碰到那次预约的医生,这位医生“兼济天下”,只要粉色票子给足,就能按你的要求开药,我和游弋一起磕的舒缓精神紧张的药物和镇静安眠药都是找他开的。

      开药时,医生还假模假样地叮嘱:“这药量,一头大象吃了都能晕三天,你们悠着点吃。”
      这位医生非常谨慎,只接受现金交易,不开药方,只给药,不留任何证据。

      我吃药主要是为了能睡着,以及能够毕业。

      我是雕塑系的,结果拿着刻刀,手抖得筛糠似的,后来有药物帮忙,我每次就提前吃一颗白色的小药片,大概几分钟,药效发挥作用,就像有一只温柔的手抚摸过脑子里不安的神经。
      每次吃完药片,我的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颤了,浑身精力充沛,感觉自己能雕十个米开朗琪罗。

      毕设完成后,我就开始戒药。

      站在书桌前,我告诉自己,这是今天最后一颗了,不,这不是只是今天最后一颗,就会是这周的最后一磕,我想我应该能够控制住,从每天一颗,到每周一颗,或许之后一个月一颗,再到半年或者是一年,我就能够完全的脱离药物的帮助。

      我试图幻想,试图告诉自己疼痛与依赖感只是我脑中的幻觉。

      还待在李家的时候,想要戒掉对药物的依赖很困难,但是离开后,把关于李家的一切抛到脑后,戒掉药物也变得简单起来。

      就是不知道我的病友游弋是否也戒药成功了?

      我当时把他甩掉的理由非常扯淡,我去日本的机票都买好了,想到还有个没分手的现任男友,十分头痛。

      那天,游弋又通过钞能力搞了一袋子药片来与我分享,通常我们会找两个透明的药品袋,像分赃一样均分。

      最后一次分赃的行动,被我严正拒绝了。
      我同时表示,我要分手。

      游弋想了想,从他的那袋子药里面多掏了一把药丸,塞到我的袋子里,塞完,他看了我一眼。

      我没说话。

      游弋皱着眉,不大开心了:“还不够?最近药很难搞的。”
      说完,他又要从他的袋子里给我抓一把药丸。

      我把整个袋子递给他:“我不要了,我们分手。”

      游弋莫名其妙:“那整袋都给你,行了吧?”

      我看他脑子真的是嗑药磕坏了,我强调:“我不要药,也不要你,游弋,你听懂了吗?”

      走的时候,我对他说:“游弋,还是少磕点吧,感觉你现在笨笨的。”

      我往前走了,可是游弋还是站在原地,他两手垂在身侧,手里攥着透明的药品袋,里面的药丸很像白色的奶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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