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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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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
胡柳伯听说谢祺要做新的吃食,很愿意来帮手干活。
基于年前卖鱼丸的成功,他对谢祺的能耐深信不疑。
想到不久之后,农闲时又有稀罕吃食能拿去卖,他心里美滋滋的,手上也越发用力。
豆子特有的生腥气味混着清冽的空气,在院里渐渐弥漫开来。
他和儿子两人轮番上手,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两斤黄豆都打成了细细的浆。
谢祺勺起来看看,较后世机器磨的豆浆要粗糙一些,但已经看不到肉眼可见的颗粒了。
胡柳家大郎帮忙将一大桶豆浆提到灶房,倒进大瓮里。
曾二娘烧火,谢祺站在垫脚的石头上,一边观察一边指挥胡柳搅豆浆。
火焰不大不小,火苗舔着瓮底,不一会豆浆都烧开了,冒着鱼嘴般大小的水泡。
一声令下,曾二娘麻利地将柴火退了一半出来,按谢祺教的法子,埋进灶口的沙堆里。
柴火焖熄后就成了柴炭,虽然黑灰和烟有点大,但冬天卧室没有炭盆,谢祺冷得都睡不着。
剩下的柴火让豆浆保持持续高温,很快一层乳黄色的豆油皮就出来了。
谢祺用干净的短竹竿从中一探一揭,再腾挪到晾杆上,一张鲜豆油皮就出来了。
不一会功夫,就揭了十几张豆油皮,后面豆油出来的速度就越来越慢了。
又花了个多时辰,谢祺看着颜色越来越发灰的豆浆,挥手叫停。
谢祺闻了闻挂成一排的豆油皮的味道,一点豆腥味都没有,只有一股浓郁的豆香味扑鼻而来,香得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围在锅边看了全程的众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族长眼睛有些老花,他眯着眼睛打量撸成一长条,还滴着豆浆的豆油皮。
“这就是你说的枝竹?嗯!闻着油润润的,香。”
谢祺脑海里正浮现出好几种枝竹的吃法,她随口道:“是嘞!这就是枝竹,也有人叫它腐竹。”
“福竹?这个名字好,有了喜柿,再来点福,又有喜事又有福气,这个好,这个名字好。”
谢祺看着喜滋滋的胡矮子,眨了眨眼睛。这可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行吧!福竹就福竹吧!只要能出货,能赚钱,叫啥名字不行?
胡柳是个实在人,他挠挠头有点困惑:“哪来的福气啊?人家不会说我们讹人吧!”
曾二娘和十六叔也跟着点头:“是啊,名字可不敢乱叫,别让人家说嘴咱们失了本分。”
不等胡矮子急,谢祺站出来科普(夸大宣传)了。
“长寿安康是不是福气?咱们这福竹啊!除了特别好吃,还特别滋养身体,壮筋骨、养气血,益五腹六脏,老少病弱都适合吃。“
”身体好,寿命长,这不是福气是什么?叫它福竹一点问题都没有。”
曾二娘等人听谢祺说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不由得信了,个个眉开眼笑,心里的期盼就更高了。
族长人老成精,面上还勉强稳得住,心里也是极为高兴,暗自盘算,回去就催催石匠。
天气冷,风又大,第二日福竹就干得硬硬的。
曾二娘当着众人的面一称,二十六根干福竹足有一斤七两重。
谢祺在心里还算了下,两斤黄豆出一斤七两的干腐竹,成品率八成半,还算可以。
这生意应该能做。
材料太少,谢祺只能简单做两样给大家尝尝。
一点猪油烧开,浇在葱末上,再加点盐,搅拌均匀,趁热浇在泡发好的福竹上,简易版葱油拌福竹就做好了。
提前炖好的鱼汤,将福竹下进去煮开,谢祺就招呼大家来尝尝。
少见荤腥、缺油少盐的众人,见谢祺又是油又是鱼的,将福竹一下子做成他们吃不起的样子,就都很不好意思伸手。
最后就族长和胡矮子伸筷子尝了尝,一吃之下惊为天人。
族长激动得眼圈都红了:竟然有这么好吃的吃食,这就是贵人们吃的东西吗?
胡矮子忍不住又夹了一条:极软、极滑、极香,不卖高价那是看不起那些贵人。
其他人看族长和胡矮子的样子,就知道这福竹味道是极好的。
但看起来这么精贵的食物,他们还是不敢动筷子。
曾二娘苦劝,他们才两个味道各夹了一根,几人分着尝了尝。
灶房里的气氛越来越火热,胡矮子拍着胸脯说:“大卖,这福竹一定会大卖,我不将福竹卖到江陵城,我就不姓胡。”
族长平复下跳动得极快的胸口,道:“石磨我再去催催,看看下个月能不能将石磨弄回来。”
又跟儿子说:“再跟村里人说说,将豆子留下,换给曾二娘家,阿祺啊!村里人地里弄点吃食不容易,你可得给咱们族人个公道的价钱啊!”
谢祺一口答应。
村里人的豆子都按市价收购,这点谢祺倒是没意见。
反正也得买豆子,买谁的不是买。
去其他村收,如果收得多,会比市价便宜一点,但让村里人都沾点好处,很多事情就好办很多。
后面,大家又商量了下如何分工和如何分利。
为了不乱价,福竹还是统一交给胡矮子售卖。
石磨得有人来推,最后定下来,谁家出豆子,就谁家出人来推磨。
除了豆子按市价买,一斤豆子给一根福竹的工费,回头福竹可以交给胡矮子代卖。
嘴馋留给自家吃或送礼也行,但不能卖。
这算是又给村里人创收,又给他们找点活干。一村的人,利益都捆绑得牢牢的。
就是售价没商量好,胡矮子说一斤福竹最少要换一斗黄豆,或者三升米,其他人觉得贵了,担心没人买。
谢祺想了想,自上次去江口大营拜访郭练,这一晃快两个月没音讯,正好借福竹的事去拜访拜访他。
众人也觉得这主意好,福竹一看就是只有贵人们吃得起,阿祺去贵人那里探探路,再好不过了。
还是族长家是十六叔和大郎护送,这次还多了胡矮子,三人护送谢祺前去。
村里没有牛车,二十来里山路就靠两条腿走,谢祺自己走一段,十六叔背一段。
从天还没亮就出发,翻山越岭,太阳正当空,四日才来到江口大营。
因为来过一次,站岗的士兵对谢祺还有印象。很快就有一个士兵跑来,领着谢祺进军营,其他三人照旧还是在军营外面等。
士兵一路带谢祺到了郭练的营帐,就让她坐着休息,还给她端了一碗水过来。
谢祺没有碰矮几上的水,她随身带了竹筒,出门装的开水这会儿早就凉透了,但正好解了长途跋涉后的口干舌燥
等了好一会,谢祺都累得快睡着了。
正撑着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就听到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祺一下子就清醒了,她一扭头,正碰到郭练掀起草帘。
四目相视,两人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郭练大口吃着炭火上热着的福竹鱼汤和葱油福竹,他吃得很快,但吃相并无不雅。
这都是不到五更天,谢祺就摸黑起来做好的,用小坛子装了,放火上热一热就能吃。
”阿练兄,你觉得这味道怎么样?“
郭练用手指捻下嘴角的油星:“滋味极好,这又是你弄出来的吃食。”
“是嘞!阿练兄,你知道我们家缺钱,我们村又极穷,这柿子和陈皮秋天才能做,还有大半年的,我也不能闲着呀!我就琢磨些我们家能做的小买卖。”
郭练点点头:“你倒是有谋算,小小年纪的,难为你了。”
“还好啦!缺钱总归是暂时的,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就是这福竹,阿练兄,对我家而言,也十分难做,本钱也不小,你帮我看看,这门买卖能做吗?”
“能啊!这么美味的吃食,我看无人不喜,买卖定然是能做的。”
“那阿练兄,你觉得这福竹定价多少合适啊?”
郭练摸摸下巴:“要说滋味鲜美,也只有上佳的青竹鱼鱼脍能与之相比,鱼脍可不便宜。”
他朝门口喊了一声:“去请庞主事来一趟。”
喊完又跟谢祺解释:“庞主事精通庶务,人脉又广,请他来参谋一二于你只有好处。”
谢祺没什么意见,不一会儿一个中年文士进得帐来。
一进帐他就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小郎君召唤庞某,看来是有珍馐邀庞某品尝一二。”
两人看起来关系极熟。
郭练笑道:“庞主事一说就中,吾一小友做了一物,称之为珍馐也不为过。滋味极为鲜美,特邀庞主事一试。”
两人说说笑笑,将剩下的福竹互相让着吃了,最后连汤汁也喝了个干净。
庞主事拍着案几道:”滋味绝佳,滋味绝佳呀!不知售价几何?军中也可采上一些,敬献给郎主品尝一二。"
谢祺暗道,这庞主事是个妙人呀!
就凭跟自己见礼的几眼,就猜出自己是要卖东西的,还借坡给开后门,让自己成为军营的供应商。
不过他想错了,谢祺并没有找郭练开后门做生意的想法。
她真的只是来找目标客户调研下市场潜力和需求,从而定个合适的价位。
当然,要是郭练给她介绍几个大主顾,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谢祺端正着小脸道:”主事大人慧眼如炬,看出这福竹是我家中生计。只是我视小郭将军为兄,怎可从阿兄身上谋利?"
"我对郭将军也仰慕已久,这次来,特意准备了二十斤福竹,和一张菜谱敬献给郭将军。”
"阿念兄极为推崇主事大人您的本事,我人小没有见识,家中也无可靠的长辈,特向您请教,福竹应售价几何,该如何向外售卖?"
庞主事的确是个妙人,他虽然第一次见谢祺,但见郭练看重她,谢祺本身素质也上佳,这会儿他就像跟同僚相谈般,十分正经又尊重。
”小娘子,冒昧一问,此物可难得?货量多或少?“
谢祺心中暗道,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人家开口不问成本,不问其他,就只问物品是否稀缺,是一锤子买卖还是长久买卖。
”难得程度仅次于肉食,货量可多可少,主要看客人要多少。“
庞主事一听就明白了:”那就与肉价相当,只要货足,别的不说,荆州郡我有不少友人,均可引见一二。“
谢祺听了,正中下怀,连声道谢。
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