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半甜雪梨

13、凤临江南

　　靖王盯着那方"凤临江南"的朱印，指节捏得发白。观礼的官员们鸦雀无声，运河上的风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沈姑娘这是何意？"靖王声音里淬着冰。

　　沈熹宁抚平官袍袖口，抬眼时眸光清亮如刃："意思是，从今日起，江南漕运归我沈家掌管。"

　　她转向众官员，将印信重重按在案上："三日内，我要见到各码头这半年的漕粮册。七日内，所有漕船必须重新登记造册。违令者——"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取她心口。

　　周甫安玉扇疾挥，箭矢偏斜没入梁柱。他护在沈熹宁身前，冷眼扫过全场："看来有人不想让沈大人坐稳这个位置。"

　　沈熹宁却推开他，从容拔下那支箭。箭镞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瀛"字。

　　"瀛洲商会。"她轻笑，"正好，本官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他们。"

　　当日下午，沈熹宁亲自带兵围了瀛洲商会在苏州的总号。流萤率人冲进库房，抬出十余箱账册。

　　商号管事跪地求饶："大人明鉴，我们只是寻常商贾......"

　　"寻常商贾？"沈熹宁翻开一本账册，"去年腊月，你们从海外运来的'檀香木'里，藏着三百张强弩。今年三月，你们卖给二皇子的'茶叶'，实则是火药。"

　　她合上账册，剑锋抵住管事咽喉："说，东瀛人在哪？"

　　管事汗如雨下，忽然咬破口中毒囊。周甫安疾步上前捏住他下颌，已是来不及。

　　"死士。"周甫安皱眉，"二皇子竟与东瀛勾结至此。"

　　沈熹宁拭去剑上血迹："去码头。"

　　苏州码头此刻已全面戒严。沈家护卫持刀而立，漕工们聚在远处窃窃私语。见沈熹宁到来，几个老漕头互相使了个眼色。

　　"大人！"一个黝黑汉子站出来，"漕运规矩，女子不能......"

　　他话未说完，流萤已一剑削落他发髻。沈熹宁踱步上前，官靴踩住落地发簪：

　　"本官不妨把话说明白。从今日起，江南漕运的规矩，由我定。"

　　她环视众漕工："愿留下的，月钱加倍。想走的，现在就可以滚。"

　　人群骚动起来。忽然有人高喊："她杀了赵老大！"

　　漕工们顿时哗然，数十人持械围拢。周甫安正要动作，沈熹宁却抬手制止。

　　她解下官印，缓缓放在地上："按漕帮规矩，胜者为王。你们一起上。"

　　壮汉们一拥而上。观者只见绯色官服在人群中翻飞，不过片刻，十余漕工已倒地呻吟。沈熹宁执剑立于中央，剑尖滴血不染。

　　"还有谁？"

　　漕工们面面相觑，终于纷纷跪倒："参见总舵主！"

　　是夜，沈熹宁在漕运司后院设宴。酒过三巡，她屏退左右，独留周甫安。

　　"靖王不会善罢甘休。"周甫安为她斟酒，"你今日太冒险了。"

　　沈熹宁把玩着酒杯："我若不强硬，此刻已成运河浮尸。"

　　她忽然倾身靠近："周公子，你在我身边布局三年，就为助我执掌漕运？"

　　周甫安执壶的手微微一顿。

　　"让我猜猜。"沈熹宁指尖划过他襟前玉扣，"你要的不是复仇，是前朝藏在漕运线路里的那批军饷。"

　　烛火噼啪作响。周甫安忽然扣住她手腕："那你呢？永历帝外孙女这个身份，是真是假？"

　　窗外传来一声鸦啼。沈熹宁轻笑："你希望是真，还是假？"

　　未等他回答，她已抽身后退："明日卯时，随我去个地方。"

　　翌日黎明，沈熹宁带周甫安来到西山一处荒废别院。推开斑驳木门，院内竟停着十余辆马车。

　　"这是......"

　　"军饷的一部分。"沈熹宁掀开车帘，箱中金银耀目，"够你组建一支军队了。"

　　周甫安神色复杂："你早知道我的目的？"

　　"从你故意让我发现那方青玉镇纸开始。"沈熹宁转身面对他，"但现在，我要你做个选择。"

　　她指尖轻点他心口："要军饷，还是要我？"

　　晨光穿过破败窗棂，在二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周甫安忽然笑了："若我都要呢？"

　　"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沈熹宁自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帮我找到另外半张藏宝图。"

　　此时，流萤疾步而来："姑娘，靖王往这边来了。"

　　沈熹宁与周甫安对视一眼。

　　"看来，是时候会会这位王爷了。"她将羊皮纸收入袖中，眸中闪过冷光，"让他看看，谁才是江南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