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沉溺》江上渡白

2、同桌的你，难题共研

　　晨雾还没褪尽，巷口的梧桐叶沾着细碎露珠，周星珩咬着面包站在单元楼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约定的时间刚到，身后就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转头时，苏北辰正朝他走来——熨帖的校服衬得身形挺拔，额前碎发被晨风吹得微扬，身上带着皂角混着晨露的干净气息，手里还提着两个温热的豆浆袋。
　　“等很久了？”苏北辰走近，将其中一袋豆浆递给他，声音像清晨淌过石缝的溪流，温和清润。
　　周星珩接过豆浆，指尖触到温热的包装袋，心里暖了暖，摇摇头：“刚到，走吧。”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晨雾在脚下缓缓流动，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路上偶尔聊起新学期的课程，周星珩抱怨着数学的难懂，苏北辰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总能精准戳中重点，让他烦躁的情绪淡了几分。走到校门口时，雾已经散了大半，朝阳穿透云层洒下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肩膀上，暖融融的。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同学，他们凭着之前班主任告知的座位表，径直走向靠窗的双人座。周星珩刚把书包塞进桌肚，苏北辰就轻缓地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动作轻柔得没发出一点声响。上午的课过得飞快，各科老师的讲解、练习册的分发，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而周星珩总在不经意间，瞥见苏北辰认真听讲的侧脸，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直到晚自习，数学老师留下的几何题才让周星珩犯了难。他盯着练习册上那道刺眼的红叉，指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凌乱的辅助线，眉峰拧成了一个紧实的结。草稿纸上已经堆了三张废纸，每一张都画满了交错的线条，却没有一条能精准串联起题目中的条件，抵达正确答案。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额前的碎发被汗液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染着少年人特有的焦灼。
　　身旁的苏北辰正低头演算，金属笔杆在指尖划出流畅的弧线，偶尔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余光瞥见周星珩坐立难安的模样，笔尖一顿，轻轻敲了敲他的练习册封面，声音清冽如冰镇酸梅汤，驱散了几分夏夜的闷热：“卡壳了？”
　　周星珩抬眼，撞进对方含笑的眸子里。苏北辰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夏夜的星辰，此刻眼底漾着淡淡的笑意，带着几分了然。他没好气地把练习册往苏北辰那边推了推，纸张摩擦发出“哗啦”一声响：“这破题，辅助线画了七八条，愣是没头绪。”语气里带着少年人不服输的执拗，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苏北辰俯身凑近，校服袖口不经意划过周星珩的胳膊，那股熟悉的皂角香再次萦绕鼻尖，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干净又清爽。他的头发很软，垂在额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扫过周星珩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别急，”苏北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安抚的意味，指尖点在题目里的关键条件上，“你看这里，题目说D是BC的中点，而AB平行于DE，你有没有想过……”
　　他的指尖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落在印刷体的文字上，像跳跃的音符。周星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根手指移动，耳边是苏北辰清晰的讲解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原本烦躁的心绪竟慢慢平静下来。他能感觉到苏北辰的呼吸落在耳廓上，带着温热的触感，让耳尖悄悄泛起一层薄红。
　　“把这个中点和顶点连起来，试试？”苏北辰的指尖在练习册上轻轻一点，落在A点和D点之间。
　　周星珩顺着他的指引，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条线段。当AD两点被连接起来的瞬间，仿佛有一道光劈开迷雾，原本杂乱无章的条件突然变得清晰。他眼睛一亮，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又快速往下推演，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春蚕在啃食桑叶。
　　苏北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桌面上，侧头看着周星珩解题的侧脸。月光透过窗格落在周星珩的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他认真的时候，眉头微蹙，嘴角微微抿起，带着一种专注的韧劲，格外动人。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就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还有远处老师批改作业时红笔敲击桌面的轻响。其他同学大多在埋头做题，偶尔有低声的交流，也很快淹没在夜色里，显得遥远而模糊。
　　周星珩推演到一半，又卡住了。他盯着草稿纸上的步骤，眉头再次皱起，手指无意识地咬了咬笔杆。苏北辰看在眼里，没有直接提醒，而是伸手拿过自己的草稿纸，写下一个关键定理，轻轻推到周星珩面前。
　　周星珩瞥了一眼，瞬间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明朗又干净。“原来是这样！”他低声欢呼，声音里满是雀跃，转头看向苏北辰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星星，“苏北辰，你也太厉害了吧！”
　　苏北辰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只是刚好想到而已。”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周星珩不再说话，专注地往下书写答案。笔尖在纸上流畅移动，写下一行行工整的步骤，红叉旁渐渐多了道清晰的辅助线，以及完整的解题过程。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练习册上，将字迹染得温润而清晰。虫鸣依旧细碎，却好像也温柔了几分，不再那么聒噪。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周星珩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胳膊不经意间碰到了苏北辰的胳膊，两人的皮肤短暂相触，都微微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终于搞定了！”周星珩转头看向苏北辰，脸上还带着解题后的兴奋，“多亏了你，不然我今天怕是要跟这道题死磕到底了。”
　　苏北辰拿起周星珩的练习册，仔细看了一遍他写的解题步骤，指尖轻轻点在其中一步上：“这里可以再简化些，用这个定理的推论，步骤会更简洁。”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耐心地讲解着可以优化的地方。
　　周星珩凑近了些，认真地听着，鼻尖几乎要碰到苏北辰的肩膀。他能清晰地闻到苏北辰身上的皂角香，还有淡淡的墨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让他觉得格外安心。他点点头，一边听一边在草稿纸上做着标记，偶尔提出自己的疑问，苏北辰都一一耐心解答，声音温柔而有耐心。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些，吹动着老樟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吟唱。光斑在课桌上晃动得更厉害了，落在两人的发梢、肩膀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教室里的同学陆续起身活动，有的去接水，有的在走廊上散步，低声的谈笑风生隐约传来，却没有打破两人之间的宁静氛围。
　　“对了，”周星珩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罐子，里面装着几颗水果糖，“我妈昨天给我买的，柠檬味的，你要不要尝尝？”他打开罐子，一股清新的柠檬味散发出来，驱散了暑气。
　　苏北辰挑了挑眉，没有拒绝，从罐子里拿出一颗，剥开糖纸，将糖果放进嘴里。柠檬的酸甜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清凉，很是爽口。“挺好吃的。”他说道，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周星珩自己也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让他心情大好。他看着苏北辰咀嚼糖果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那当然，我妈挑的糖从来不会出错。”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我有不会的题，还能问你吗？”
　　苏北辰转头看向他，眼底映着窗外的绿荫和月光，温柔而坚定：“当然可以。”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是同桌，也是一起上学的朋友，不是吗？”
　　“是啊，朋友。”周星珩重复了一遍，心里泛起一股暖暖的感觉。他侧头看向窗外，夜色渐浓，星辰点点，而身旁苏北辰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忽然觉得，这个新学期，因为有了这样一位同桌兼朋友，或许会变得格外不一样。晚风卷着草木香从窗外飘进来，像是为这场始于晨光的相伴，埋下了温柔的伏笔。